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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圆墩子和英招二人溜得倒是极快,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在二十三天失了踪影。    言玄璟悻悻地端起酒盏来,万年陈酿色清如水玉,在杯中散发着透彻的光泽,他却忽然有点儿怅然。若是还未失去三觉,品酒大约会是个极美妙的事,何况手中端的还是这杯旁人千金难求的杏子酒。可如今这酒即便有着绵柔细腻的口感,醇厚浓郁的芳香,又或者尾净余长,绵甜干爽的风味,他也丝毫品不出闻不到。万年陈酿喝进他肚子里,还真真着实有些浪费。    言玄璟端起酒盏一饮而尽,果然,味同倾饮冷水。想到冷水,他又自顾自的摇了摇头,也不该这么说,毕竟现如今他连水是什么味道都要忘却了。    看着那黑衣黑发的阿修罗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蹲在曼陀铃花丛中的一抹丽色身影轻轻的发出了一声喜悦的欢叹。再来两杯,再有两杯她就要得手了!    言玄璟不负她所望的豪饮了三大杯杏子陈酿,眼看那酒瓶就要见了底。他抬起眸子来直直的看向比武台。    咦,奇了怪了,台上的四张幡旗现下换成了八个,颜色也是红橙黄绿青蓝紫来回变幻着颜色,好不热闹。再说这眼皮,也不知怎的一时间沉得厉害,酒瓶子在眼前晃来晃去,怎么都抓不住。他平日里并不是如此爱醉酒的人,往常喝个三四坛丝毫不在话下,可今日这万年陈酿看来却是个厉害货色。    罢了,已是很久没有醉过,依靠着残存的痛觉苟延于世,握惯了白骨鞭的手,今日端着这酒盏没想到也十分的相宜。还好还好,他都快忘了,自己的三觉没了,可醉酒的感觉还是有的,这晕乎乎的感觉现觉着也很是不错。    言玄璟再也支撑不住,眼中自起了一层迷离的流波,高挺的鼻尖上也浮着几滴细密的汗珠,如凡间四月将至的雨季,空气中有薄薄水汽在艾色的玉石上留下了一片晶莹的露水。下一刻,玄色的衣袖贴上了光洁的石桌,那饮酒的男人脑袋重重靠上去,眼睛合的紧紧的,矢羽般的睫毛在脸颊处映出一片阴影来,不一会儿,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便伴着浓浓的睡意将言玄璟给笼罩了个严实。    雪芜依旧同自己的贴身仙娥眉月偷偷摸摸的蹲在花丛后,阿修罗王这番看来已完全被睡意魇住,找周公打架去了。    要说这药神折梦配制的迷魂药真是好用,不但无色无味,还效力极佳,这么一丁点儿就把了不起的鬼王给迷晕了过去,不枉她下了血本,用莲儿酿的杏子酒同他做交换。三四瓶酒才换来这么一小包,折梦真不愧是莲儿的竹马,小气的样子都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虽然言玄璟趴在那里安静的很,雪芜却仍有些不放心,那毕竟是鬼王,嗜血如命的狠角色,这样贸然靠上去,她还真有些发怵。    思索片刻,雪芜戳了戳眉月的胳膊,小声说道,“唉,你去看看他睡熟了没有?”    眉月闻言大惊失色,她退后了两步,小脸从粉到青到红,最后苍白成了茅宣纸样,她带着哭腔说道,“公主,您都不敢去,我就更不敢了。那可是阿修罗王!就算睡着了,也是个打盹儿的老虎……”    雪芜眯起眼睛,“你现在长本事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眉月腾的就给她跪下了,咬着嘴唇,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雪芜一把抓住她的衣袖,反手就把她推了出去,“别废话了,快去!”    雪芜这一下力气极大,直将眉月推到了言玄璟脚边,眉月失手碰到言玄璟腰间寒冰一样的白骨鞭,她如遭雷击,一下子僵在了原地,身上的汗毛全都倒竖了起来。完了完了,这回死定了。    言玄璟感到脚边的异动,悠悠的抬起头来,使了大气力强睁开眼睛。眉月看着言玄璟那双朦胧的眸子,手抖的像筛糠一样,想要开口求饶,说出来的话却是结结巴巴的不成句子,“鬼王,我,我……求饶,饶命啊……”    言玄璟眼前仿佛蒙了层纱,手在面前挥了两下,还是看不太分明。眉月跪在地上团成了一个球状,言玄璟看着地上人的轮廓,只见着圆滚滚的一团,心里便只想到了那一个脾气颇坏的小仙。    “昆纸啊,我刚里港,里看蓝人的脸光太擦了,宁曹牛什莫好的呀!(墩子啊,我跟你讲,你看男人的眼光太差了,英招有什么好的呀!)”言玄璟大着舌头,拍着跪在地上人的肩膀,一脸替她不值,语气透着十分的惋惜。    眉月听的云里雾里,小心翼翼的问道,“鬼王,您…您说什么?”    话还没说完,言玄璟就又倒在了桌子上,眼睛闭的紧紧的,像死了一样。    雪芜见状安心的从花丛中走了出来,她掸了掸裙裾上的灰尘,大摇大摆的踱到了眉月身侧,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人事不省的男人。    只见一袭黑衣的少年恬静的倒卧在玉石桌上,绣了精致花样儿的衣角像只黑色的蝴蝶一般,追着细风上下纷飞。他的发丝垂落在一侧,闲闲的铺散开来,露出大段光洁的脖颈,脖颈上面尤系着一个雕工精细,灵气逼人的项坠子。那项坠是锁头形状的,透着光可以看到里面有一丝气息在锁身里上下游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逃脱的出口。    雪芜就站在他身侧,这平日里生人勿近的阿修罗王却毫无察觉,他睡着的时候脸上不再有清醒时的乖张戾气,嘴唇紧紧的抿在一起,像个稚幼的孩子一般。如此一看,倒是乖巧的很。    雪芜伸手就要摸上言玄璟的一张俊脸,蹲坐在地上的眉月却在她指尖触到他皮肤的前一秒惊叫了出来,吓得雪芜一个哆嗦。    “公主!”    雪芜抚住自己颤巍巍的心脏,不悦的瞪向花容失色的眉月,“你干嘛呀!吓死我了!”    眉月满头大汗,心有余悸的看着雪芜,“公主我是担心您哪,您可得小心点儿,千万别把他碰醒了,要不然咱们都得死在这儿了!”    眉月这几嗓子动静着实大了些,一旁吃酒的仙友们听到怪声都疑惑的看了过来。雪芜见状笑的一本正经,向众人摆了摆手,示意大家这里没什么事儿,该吃吃该喝喝,不用在意。    见众人收回了神色,雪芜压低音量,对眉月数落道,“你小声点!嗓门儿这么大,我还没把他碰醒,你就得把他吵醒了!”    眉月闻言赶紧捂住了嘴巴,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这觉罗大典上人多眼杂,耽搁不得。雪芜眼珠子转了两转,心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略一翻手,手掌中间便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剪刀。    她小心翼翼的靠近言玄璟,提起系着那项坠儿的玉筋绳,咔嚓一声,手起刀落,玉锁应声掉了下来,雪芜眼急手快的将它接住,手掌接触到玉锁的一刹那,脸上便多了一份得意的笑来。终于得手了。    她小心翼翼的拿着那七宝长相锁,心里啧啧赞叹道,就是这么一个小东西,却可以改天换命,颠倒阴阳,实在是太可怕了。作为天界至高无上的统治者的女儿,什么样的法宝法器她没见过?可是这七宝长相锁和那些物什比起来确实非同凡响,只拿在手上,便也能感受到那股让人心生畏惧,寒心彻骨的力量。    离了言玄璟的身,七宝长相锁的气息得不到压制,灵气大盛。雪芜不同于内力深厚的言玄璟,受不住这灵气,顿觉有些头晕。她皱眉从怀中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这是王母在她生辰时送她的宝笥韶胤,可以装世间万物,更能纳天地灵气,若将法器装在里面便可以掩盖住它们原有的气息。    雪芜将锁装进韶胤中封存妥帖,确认无误后将宝笥丢给了仍呆坐在地上的眉月,“你且将这宝笥拿去交予那小仙,有了七宝长相锁,她大约就能得偿所愿了。”她也就能报了那日英招的羞辱之仇了。    眉月接过宝笥,顺从的点了点头。    一切都办妥了,就剩面前一个呼呼大睡的男人不知该怎么处理。这阿修罗王喝了满满一瓶杏子酒,那些迷药真是一丁点儿都没浪费,全进了他的肚子。药效这般生猛,估摸着他还得睡上个一两天,就让他躺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雪芜指指言玄璟,扭头又对眉月说道,“晚些时候,趁宾客散的差不多了,找几个人把他抬到慕雪宫的别院里去,派人日夜看守着,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眉月依旧点点头,将雪芜的话一一记在了心里。    安排完这一切她也有些累了,斗智斗勇的事情雪芜不常干,刚刚紧张过了头,此时深觉有些筋疲力尽。她捶了捶酸涩的腰背作势就要离去,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看向自己的贴身仙娥,眉月仍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坐在地上。    “还不走?”雪芜疑惑的问道。    只见眉月皱起一张脸来,委屈的看向雪芜,“公主,我……我腿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