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毒蝎回沪(1 / 1)伪装者之明楼悔首页

夜幕降临,四周的景物都笼罩在一片夜色中。夜静悄悄的,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大雨刚停,地面还很潮湿,空气中透着一股寒意。于曼丽蹲在火炉旁,手中拿着张旧照片。清冷的月光照着她孤单的身影,更显凄凉。于曼丽望着那张照片,凝视良久,泪水不由自主地从眼眶中溢出。炉火旺盛,火光掩映中,照出了她紧锁的愁眉,照出了她那双泪如泉涌的眸子。于曼丽手一松,照片落入了火炉中,顷刻间便被烈焰吞噬,化为了灰烬。她烧掉了与养父的合照。她的养父于她有恩,亦有仇。如今养父已死,照片成灰,所有的恩怨也都随风消散了。    王天风和明台望着远处的于曼丽,王天风轻叹了口气。“于曼丽应该是真的放下了。”王天风说。    “老师,我发现你越是心爱的学生,你就越要百般折磨。”明台得出了这个结论。    “你知道我让你和于曼丽毕业的原因吗?”王天风问道。    见明台没回答,王天风自问自答道:“因为你们懂得牺牲。在生死抉择的那一刻,你和于曼丽想的不是自身的安危,而是想要牺牲自己来保全对方的命。”王天风拍了拍明台的肩膀。他望了望四周凄凉的夜色,“我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学生,有的被送到了前线,有的送到了敌后,还有的被送进了坟墓。他们之中也有贪生怕死的,但也是好孩子,只可惜生错了年代,拜错了老师。”王天风感慨道,神色黯淡。    “怕死是人之常情。”明台说道。    “你知道一个贪生怕死的孩子会带来什么后果吗?”王天风看着明台,“他为了活命,会放弃自己的信仰,违背自己的原则,甚至出卖自己的同伴。”    王天风走了几步,明台跟在他身后。“人心都是肉长的。”王天风说道,目光柔和,不复以往的狠厉。他摘下手上的表,“我只有这块表是拿得出手的,就算是送你的毕业礼物吧。”    明台并未伸手接表,“我说过,我从来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留着做个纪念吧。”王天风说。    明台终于伸手接过了表,“这可是你压箱底的东西。”    王天风笑了笑,“那你没有什么要送我的吗?”    “没有。”明台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在香港按我的尺码买了一套西服。”王天风说道。    明台一惊,“这你都知道?”    “你可穿不了我这尺码的衣服。”王天风笑着说。  “穿不了没关系,那我就把它挂着。”明台就是不肯承认西服是买给王天风的。    王天风也不计较,“你明天就要回上海了。”他的眼中出现了些许不舍,“身处敌后,不比在军校,你切莫再任性。”    “嗯。”明台其实也有些不舍,但在王天风面前,他不愿表露出来。    “以后你要听子规的命令,不可再肆意妄为。”王天风嘱咐道。    “子规?”明台向王天风投来疑惑的目光。    “子规以后就是你的上级,你一切都要听其命令。”王天风说。    “为什么叫子规呢?”明台问道,“我还以为都是毒字辈的呢。”    “子规是埋在汪伪政府的一颗钉子,一把利刃。”王天风对明台说道。    “子规啼血,这代号好悲伤。”明台说。    “记住,除了自己,谁都别信。”王天风叮嘱道。    “老师,再见。”明台终于不再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面前的这个人是他敬重的恩师,虽然他也曾恨过怨过,但这一刻他心中更多的是不舍。    “不要再见了,下次可千万别再落我手中。”王天风感伤地说。    明台和于曼丽在飞往上海的飞机上。于曼丽坐在明台身边,眉梢暗藏幽怨。明台为了救她不惜牺牲自己,这使她万分感激。按理说,于曼丽和明台经此考验后应更加亲密无间,可事实不然。于曼丽隐隐约约觉得,明台自香港回来后,两人虽近在咫尺,可明台的心却离她越来越远了,她抓不住,摸不到。于曼丽陷入了彷徨之中,愁绪不断。    “曼丽,你在想什么呢?”明台看着正在沉思的于曼丽,开口问道。    “没什么。”于曼丽朝明台笑了笑,这笑容有些不自然。    明台,你在香港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于曼丽内心的不安与恐惧越来越深。    “曼丽,在香港你是如何脱险的?”明台问道。这也是于曼丽想问明台的。    明台回来后与于曼丽激动相拥,之后又去接受表彰,根本无暇询问搭档的脱险经过。后郭骑云叫他们去王天风办公室,于曼丽在路上简单明了地告知明台,王天风并未询问过他迟迟未归之事,也没有问她在香港遭遇了什么。正因如此,明台才敢隐瞒于曼丽杀其养父而惹出了麻烦这件事,不料王天风早已洞明一切。    “是一对奇怪的姐妹救了我……”于曼丽叙述了很久,才把事情完整地描述完。    “听你之言,那女人是个怪人。”明台对于曼丽口中那个冷漠的女人似是很感兴趣。    “是挺怪的,不过她长得很漂亮。”于曼丽说。    “她再漂亮,也一定比不过你。”明台见于曼丽愁眉紧锁,有心逗她开心。    “你别尽哄我高兴。”于曼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那女人确实很漂亮,要是再年轻点,我都要为她的美貌而自愧不如了。”于曼丽说的倒不是谦虚话,那女人闭月羞花,若再年轻几岁,说不定于曼丽会真比她逊色一筹。    “你说她们送了你一方锦帕,现在还带在身边吗?”明台也对这神秘的女人充满了好奇。    “在身上。”于曼丽边说边掏出了那方锦帕。    明台接过锦帕,轻声念着帕上的诗:“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明台停了一下,“望帝春心托杜鹃。”明台又念了一次这句诗。    “这句有什么问题吗?”于曼丽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明台,欲从他那儿解惑。    “老师对我说过,我们的上级代号子规。杜鹃即子规。”明台若有所思。    “你是说……”于曼丽冰雪聪明,一点即通。    “救你的应该就是子规。”明台笃定地说。    上海明公馆,明诚正在向明楼转述毒蜂发来的密电。“明台今天应该就能到上海了。”明诚说道,观察着明楼的脸色。    “从此他就只能生活在黑暗中了。”明楼面色平静,淡淡说道。但明诚与他兄弟十数年,看出这表面的平静只是伪装,明楼内心肯定是痛心疾首。    “大哥,毒蜂……”明诚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直说。”明楼仍旧平静。    “明台并不归你领导。”明诚小声说道,看着明楼的神色越来越不好。“毒蜂把明台交给了另一条线上的人。”明诚小心翼翼地说。    桌子上有一杯刚泡好的碧螺春,还冒着腾腾的热气,茶香萦绕在明楼周围。    明楼双拳紧握,眼中似要喷火。“毒蜂。”明楼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他的右手忽然松开,一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桌子发出了声响,茶杯摇晃了一下,滚烫的茶水随之溅出了几滴。    “他把明台划归给谁了?”明楼又立马恢复了沉着冷静的样子,真不愧是王牌特工。    “不知道。”明诚惭愧地低下了头,“我只知那人是深埋在伪政府和日本人那边的钉子,是毒蜂的属下。毒蜂把那人保护得很好,对其寄予了厚望。毒蜂在上海暴露后,所有人都撤离,除了那个人。”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明楼说道。    “大哥……”明诚面露忧色。    “别担心,我没事。”明楼冲明诚微笑了一下,劝其宽心。    明诚出去关上门后,明楼立马变了副样子。他颓丧地靠在椅背上,一手扶着额,他的头痛又犯了。    重来一世,明楼本以为可以掌控一切,改变一切。谁知天不遂人愿,一切都变了,事情完全超出了其预想。明楼现在除了无能为力外,什么都不能干。    “毒蝎。”汪曼春手中拿着一纸已译好的电文,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毒蝎正是明台的代号。“师哥,我现在真想看看你气怒交加的样子。”    汪曼春便是军统的子规,明台的上线,也是那个在香港救了于曼丽的神秘女人。汪曼春与在日本留学的军需部部长杨能的千金杨沁莹私交甚好,情同姐妹。杨沁莹从日本归来,先到达香港,然后再转机回上海。杨沁莹写信给父亲,说想在香港停留几天,希望汪曼春能来香港陪她。杨能只此一女,对其视如珍宝,故才有之前造访汪公馆这一幕。    汪曼春去香港原因有二,一是去陪杨沁莹,二来么,她要去看看明台这个即将成为她下线的小少爷。汪曼春是知道明台去香港刺杀波兰之鹰之事的,是王天风告诉她的,王天风的意思也是不放心明台,让她在明台遇险之时暗中相助。    于曼丽和明台被香港警察追杀时,汪曼春就在暗处旁观着。就是她在于曼丽危急之时伸出援手,救其脱困。汪曼春还不愿太早让明台知道她的身份,故弄晕了于曼丽,快速离开了现场,未与明台碰面。杨沁莹路过相救明台也绝非偶然,这是汪曼春一手安排的。她约了杨沁莹去一家咖啡馆喝咖啡,而明台与警察们发生枪战的地方正是去咖啡馆的必经之路。汪曼春与杨沁莹相识多年,知她心地善良,见到受伤的明台定不会见死不救。不过,明台对杨沁莹暗生情愫倒是不在汪曼春的意料之内。  “明楼,好戏才刚开场呢。”汪曼春的声音很温柔,但却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之感。她点燃了一根火柴,将手中的那纸电文凑了过去,然后把燃烧着的电文扔进了烟灰缸中,看着它化为灰烬,嘴角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明台和于曼丽下了飞机,他望着机场外,怔怔地出神了。上海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上海有他最亲最爱的家人。自从被绑架到湖南的军校后,明台不知有多少次梦回上海。可如今真的回来了,他却近乡情怯,止步不前。    “想什么呢?”于曼丽轻拍了一下明台的肩膀,自然地挽着明台的胳膊。    “在军校待了那么久,终于回来了。”明台有些感慨。    “想你的家人了?”于曼丽一眼看穿明台的心思。    “嗯。”明台点了一下头。“我大姐希望我能踏踏实实地读书,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可惜……”明台叹了口气,“我终究还是让她失望了。”提起明镜,明台满怀歉意,神色黯淡。    明台深知,他现在身处于黑暗之中,再也不能在阳光下行走了。思亲难见亲,这种痛苦是常人难以体会到的。    “时间不早了,走吧。”于曼丽看了一眼手上的表,提醒着明台。    汪曼春又请了病假。她的咳嗽本来已经好了,但不知为何,又咳起来了。当然,光是咳嗽,还不足以使她放下76号的工作,她身体方面出现了其他的不适。    “咳咳咳……”汪曼春剧烈地咳嗽着,只觉得连肺都要咳出来了。    “小姐,吃药吧。”小萍端着药进来。    “又是这药。”汪曼春秀眉微蹙,这药她喝得都快吐了。    “良药苦口。小姐,为了你自己的身体,你就喝了它吧。”小萍几乎是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汪曼春。“你若是不喝,老爷会怪罪于我的。”她为了劝自家小姐喝药,把汪芙蕖都搬出来了。    “好,我喝。”汪曼春有气无力地说道。她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明楼听说了汪曼春告假之事,心中难免不安。在他的印象中,汪曼春一直是个很要强的人,若非真的病得严重,她是不会放任76号由梁仲春坐镇的。因为不放心,他一下班便吩咐明诚开车去了汪公馆。    “小姐,明少爷来了。”小萍在门外禀告汪曼春。汪曼春在房内许久没有动静,她便又重复了一遍,汪曼春仍没吱声。    小萍发觉了不对,不安的目光投向了明楼。    “我进去看看。”明楼推开了门。一进门,便见汪曼春躺在床上,背对着他。“曼春,你没事吧?”明楼边问边走到了床的另一边。    汪曼春脸色苍白如纸,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沁出,银牙紧咬,似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曼春,你怎么了?”见汪曼春这副神色,明楼关切地问道。    汪曼春想坐起身来,可却有些吃力。“没什么大碍。”她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话音刚落,一阵恶心直袭胸膛,汪曼春忍不住呕吐了。明楼离她咫尺之近,首当其冲,她全吐在了明楼的西装上。幸亏她今天什么也没吃,只喝了一碗中药。“咳咳咳……”吐完后,她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明楼拍着汪曼春的背。“我送你去医院。”    “不是什么大病,不用去医院。”汪曼春推辞道。    “明少爷,你的衣服……”小萍指了指明楼的西装。    “师哥,真对不起。”汪曼春有些过意不去。    “没事。”明楼脱掉了西装,交给了一旁的小萍。“曼春,有病得治,别任性。”他一把掀开被子,抱起了汪曼春。    “师哥,你放我下来!”汪曼春喊叫道。    “不行,必须去医院。”明楼语气严厉。    “师哥……咳咳……咳咳……”    “你别再说话了。”明楼的语气变得温和起来。    明诚在车里百无聊赖,这时见明楼抱着汪曼春出来,真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大哥,这是……”    “曼春身体不舒服。”明楼把汪曼春轻轻放到后座上。他转而对明诚说道:“把你外套脱下来。”    “啊?”明诚不解其意,疑惑地看着明楼。    明楼瞪了他一眼,他这才应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把身上的西装脱了下来。明楼接过西装,将它盖在了汪曼春身上,柔声说道:“你身体不好,别再冻着了。”    “大哥,你的西装呢?”明诚问道。大哥怎么探了个病,连西装都探没了,他暗想。    明楼没有回答,“开车,去医院。”他坐在汪曼春身边,握紧了她那发凉的手。    医院,医生问了一下病情。“小姐,请问你哪里不舒服?”    “她咳得很厉害,而且还吐了。”明楼替汪曼春回答。“哦,对了,她好像还肚子疼。”明楼记起在去医院的路上,汪曼春时不时地用手捂着下腹。    汪曼春的脸霎时红了,她此刻真后悔随明楼来医院。    “小姐,你下腹具体是哪个地方疼?”医生负责地问道。    汪曼春沉默良久,才朱唇微启,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说道:“我这几天来月事了,所以肚子疼。”    此言一出,明楼神情尴尬。明诚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望着明楼,极力憋着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医生,可她还吐了。”明楼说。    “要不,还是去看看妇科吧。”医生说。    妇科问诊室,医生询问清楚了情况,抬了一下眼镜,微微一笑,“没什么大碍,是痛&经。汪小姐正值月事来临,而她所喝治疗咳嗽的中药里有活血之药材。她本就痛&经,喝了这中药,故疼痛加剧。”医生顿了一下,“呕吐应该也是因痛&经所致。”    听医生这么说,明楼才稍放了点心。“医生,可她要是停了药,咳嗽恐怕会加剧。”明楼忧心着汪曼春的咳嗽。    “等月事没了后再吃药。”医生说。见明楼仍担心,又说道:“或是换一种没有活血物质的药吃。”    “麻烦医生了。”明楼这才放下心来。    在回汪公馆的路上,明楼问道:“曼春,我记得你以前不痛&经的,可刚才听那医生所言,你一直都有这病?”汪曼春以前没有这病,所以明楼才没往这方面想,急匆匆地带着她来了医院。    “以前是没有。”汪曼春吃了医生开的止疼药后,疼痛缓解了很多,面色也没有先前那么苍白了。“很多事情都是会变的。师哥以前说过不会离开我的,还不是一走就十年。”汪曼春说。    明楼听她提起旧事,想她必然还在怨他,可却见汪曼春神色平静,丝毫没有怨怼之色。“曼春。”明楼握紧了她的手。    “先生,汪小姐,到汪公馆了。”明诚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紧接着车子停了下来。    明楼扶着汪曼春下车,小心翼翼。    “小姐,你回来了!”小萍跑到了门口。汪曼春被明楼送去医院时,小萍在家一直惴惴不安。    “这位姑娘是……”明诚盯着小萍,脸上出现一种古怪的神情。    “我叫小萍,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小萍答道,被明诚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明诚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把目光从小萍脸上移开,但在心中却打了个大大的问号。这姑娘好生面熟,似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