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回春,店铺显然在黎花被抓之前已经被搜查过,乱糟糟的,地面上散落大片药材,掌柜的已经被抓,只有几个小伙计还带着后怕在收拾,见到有人进来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上。 秦桢凝眸冷沉,将周围扫了一遍看向其中一人。 那伙计十三四的样子,见秦桢看过来手里抓着的药材都快捏烂了,咽了咽口水不敢动,眼前人看着就很不好惹的感觉,那眼睛,像是一把刀子直入心扉。 “掌柜的被抓了?”秦桢冷声询问。 伙计傻愣愣的点了点头,慢慢反应过来,秦桢是谁了,蹲在地上开始掉眼泪:“一大早那些官兵就冲了进来一番搜查,找出来好几包含有剧毒的草药,但是小的很清楚的记得,那些东西不可能是我们妙手回春的,真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几包东西放在药柜里,掌柜的说不清楚,被人五花大绑抓去了衙门。” 伙计擦了把眼泪抬头,看着秦桢:“秦二少爷,咱们真是冤枉的,每一次货物交易东家都是亲自出面检查,别人家都是抽查,可是,东家从来不在这方面偷懒,不管耗费多少时间都会跟掌柜的一起检查仔细了,也是一再交代咱们,挣钱虽然重要,可诚信更重要,怎么可能卖假药。” 秦桢将视线收回去,在周围有打量一边迈步向前,将柜台上面的散落药捏在手里看了看,转过身:“那些药呢。” “都被带走了。” 秦桢皱眉:“这两天有么有什么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伙计嘟囔一句皱了眉,应该是在思量,过了会儿赶忙道:“要说奇怪的人是有一个,这件事掌柜的也跟东家反映过几次,只不过,这个人来来回回好几趟也都只是折腾一两个时辰就走了,他每次来都说很难受,可是,妙手回春的坐诊大夫根本什么都瞧不出来,他有嚷嚷说是妙手回春的药有问题,说大夫有问题,总之也闹了有两三天,突然就又不来了。” “是个什么样的人?”秦桢面色一冷再问。 伙计从地上已经站起来,搓了搓手:“各自挺高,五大三粗的留着胡子,总之,我看着并不像什么好惹的人,更像是个屠夫。” “屠夫?”秦桢低下眼睛默念,在记忆力搜寻这样的身影。 蓦然抬头:“你将店铺与人收拾好,不管再有什么人来都一律不许进店,所有的事情都要等这件事水落石出再说。” “好!” 秦桢急匆匆离开药铺,一出门便有一辆马车挺着,上了车高声道:“去婳茶楼。” 婳茶楼。 南风抚琴,茶坊里今天出奇的安静没有一个人影。 银铃转过身来:“哥,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南风抬头笑道。 银铃皱眉,不干什么?那才怪,从今天早上天没亮就溜出了茶坊,去做什么真以为她这个做妹妹的不知道,不就是去黎家大院,一回来就挂了休息的牌子。 “哥,你这样让我很担心。”银铃靠着一张桌子淡淡道。 南风对着她温和一笑:“你担心什么?你哥哥难不成就那么没用。”话落眉梢一挑抬了头,凝视着门外远处悠尔一笑:“人来了。” “谁?”银铃好奇,转了身。 秦桢脚步匆匆,转眼到了茶楼门口,见外面挂着的牌子在看敞开大门正对的某个人,嘴角扯了扯翘起来,负手阔步进门。 “居然都已经准备好了,那我是不是能认为,你有了美目?”秦桢开门见山。 阴冷盯着他:“你来干什么?” “别那么紧张,我跟你们之间还不至于是敌对关系。”秦桢瞥了眼银铃在一边坐下,磕了磕桌面,“妙手回春我已经去过了,打听到一个奇怪的人,我在记忆里搜寻过,可以十分确定汝阳并无此人。”花落抬头。 南风轻笑并没有言语。 银铃往前一步:“真是有意思了,你跑到我们这里来就是为了说这个?你这土生土长的汝阳人都不曾见过的人,我们兄妹更不可能见过。” “那还真是未必。”秦桢磕着桌面的手指一顿抬头,似笑非笑。 银铃不满还想说什么,南风突然开口:“已经找到了。” “何处?”秦桢急切。 南风面色一寒看向下方:“人是被找到了,不过,他肯不肯听从你的前去衙门指正,我就不敢保证了。” “你都没有办法吗?”秦桢皱眉询问。 银铃听得云里雾里,一扔手里的抹布抱怨道:“请问,你们就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抬头,看向南风的方向很是不满。 南风抿了抿嘴角:“黎花今日被衙门的人抓了,被人诬陷店铺卖假药吃死了人,我今天早上便是前往黎花大院想要看看她的,却不想碰到这件事。” “黎花被抓了?”银铃惊呼。 秦桢凝视着南风,虽然今天不得不借用对方,心里头却暗暗发誓,等黎花没事了一定要让她离这个南风远远地。 “你找我哥做什么?你应该去衙门替她喊冤。”银铃转过身皮笑肉不笑的盯着秦桢。 秦桢耸了耸肩:“没办法,这件事还真得用到你哥。” “什么意思?” 南风清清淡淡道:“银铃你忘了,王老二是干什么的。” “哥!”银铃快速转身,有些戒备,“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什么王老二,我怎么不认识。” 南风轻笑,挑眉看着银铃:“他都找过来了,你认为他还能什么都不知道吗?” 银铃呼吸一窒又看向秦桢,眼中透着锐利。 秦桢对她抬了抬下巴笑的如沐春风。 银铃眼睛一眯:“你居然还敢一个人来,秦桢,你就不怕将命送在这里?毕竟,我们可不希望有任何人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 秦桢无所畏惧的笑着,弹了弹衣摆:“你哥,可不会让你上我分毫。”目光似笑非笑落在南风身上。 他可是算准这一切的,南风那么在乎黎花,他怎么能让黎花伤心。虽然这个事实他一点都不想承认但是又不得不说确实如此。 面前的兄妹二人他上辈子就已经摸清了底细,青阳山草寇,五年前惊动皇城,朝廷多次下发皇榜重金捉拿这两个人,可是,无一人成功,甚至死伤无数损耗良多,次数多了也慢慢没有人敢再接,而这青阳山上的匪寨突然就不见了,三位当家人更是消失的干干净净。 当初,他得知真相还是在他们二人死后,也便是建元126年,如今算起来是几年后了,他们被人得知身份检举,检举的那个人正是陈军,为了得到朝廷军用订单不惜运用下三滥手段,这两个人惨死郊外,被挂尸示众。 “王老二那个人向来只要有钱什么都做,惯会的便是作假栽赃嫁祸,以前,他没少用这种方式获得钱财。”南风低头擦拭着自己手中琵琶淡淡道。 秦桢双手环胸靠在椅子上,收回思绪半低着头:“怎么能找到他?” “找到了又如何?”银铃翻了记白眼给他冷冷道,“你认为他会轻易承认吗?这可是要坐牢的。” “那未必。”南风抬头,瞥了眼不解的银铃。“你忘了,王老二两年前娶亲了,据说那个婆姨是抢来的良家妇女,不过,日久生情两个人过得还是很幸福美满,上半年刚给他生了个大胖儿子。” “哥,你怎么知道?”银铃没想到南风将那些人的行踪都还留意着。 南风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秦桢,能不能找到,就要看你的手段了。” “我替黎花,谢谢你了。”秦桢认真的拱了拱手。 南风突然抬头凝视向他:“不要谢谢,我很早就说话,黎花,他值得我这么做,不过我也要告诉你,秦桢,断然如今黎花选择了你,可并不代表我就会这么放弃,希望你知道,有一个男人永远站在她身后等待着,你若敢对她有一丝一毫的不好,我一定毫不犹豫带着她远走高飞,让你今生今世都找不到她。” 银铃听得后背汗毛都是一竖头皮发麻,瞠目结舌回头看着自己哥哥,突然觉得自家大哥怎么能…如此霸气! 秦桢嘴角扯了扯:“放心,不会给你任何机会。”一转身,衣袂掀起潇洒而去。 南风手底下的动作一顿看着他背影,最后默默收回视线。 “哥哥,你为什么不跟他抢呢?趁着他们还不曾大婚。” “为何要抢?”南风轻笑反问,继而不再作声。 这个结果是黎花选择的,她的选择一定是她想要的,他又何必做那个毁了她幸福的人,不能相守也不能两看生厌。 击鼓声,大堂肃静破晓,威——武! 府衙大人眯着三角眼带着师爷从角门出现,往正房位置瞅了瞅冷笑声,带着人阔步进入,大刀阔斧坐在案桌后,拿起惊堂木对着桌面用力一下,啪! “犯人黎花,你药铺公然出售带毒加药,以假乱真企图谋利,你认不认罪?” 黎花双手被铁链拴着,双腿也是,换上一身白色囚服,低头瞅了瞅自己现在的德行咧开嘴嘿嘿一笑,抬头看向高处:“大人,你说我店铺卖有毒加药吃死了人,那些假药你怎么证明是我铺子里的?我这妙手回春在我爹没死之前就已经做的风风火火,虽说有几年冷冷清清,可这段日子生意已经好起来了,我至于卖假药吗?风险大利润小,我又不是傻子,大人,您说对吗?” 府衙大人被黎花这无所畏惧的一番伶牙俐齿震得忘了反应。 下方,一声嚎啕大哭:“大人,我家儿子就是吃了他们家的药才七窍流血死的呀,您可一定要给草民做主,这黎家大院实在是欺人太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来,难道,人命在他们眼中就这么低贱,可以随便草菅。” 随着这嚎哭,后方来观看的民众也都对这里面指指点点。 黎花撇嘴往一边看过去:“齐姑,你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吧?虽然我黎花名声是不好,被人这几年也说得算是臭大街了,可是,你扪心自问,抛开我黎花个人不谈就是黎家大院,做了大半辈子生意可曾掺假?齐姑,我爹在的时候更是每月都会有一次善举,替汝阳百姓免费义诊送药,你觉得,我黎家大院会稀罕用假药谋私?” 被叫做齐姑的,就是死了儿子的妇人,听言看着黎花发了发呆,可是很快又哭起来:“这谁会说的准呐,你爹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你这些年没人管,那些铺子半死不活,为了钱你什么不敢做?你爹的人品又不能代表你自己,我只恨自己不曾早点看清你的真面目,居然会让我的儿子去用你妙手回春的药,害死我的儿子,你害死我的儿子,你给我还回来。” 齐姑哭的肝肠寸断就往黎花扑过去。 上面,府衙大人黑着脸,握着惊堂木啪啪啪一通用力拍打:“肃静肃静,这要是干什么?本大人还没死呢,用不着你们自己判定有没有罪。” “冷静冷静。”黎花抓住齐姑安抚。 齐姑尖叫着推开她重新跪好,不停地给上面人磕头:“大人可怜可怜我那儿子吧,一定要让这贼人付出代价,大人,大人明鉴,求大人判她有罪。” 府衙大人眯着眼睛摸了摸胡子,一旁的师爷靠过来:“大人,这妙手回春已经搜查过,搜出来的药材跟这致死齐姑儿子的药一模一样,黎花有罪无疑。” “黎花,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府衙大人冷冷质问。 黎花耸了耸肩,看向一旁哭的昏天暗地齐姑,有点同情也有点心酸,毕竟,齐姑的儿子只是一个用来冤枉她的牺牲品。 “大人,黎花问心无愧,没做过便是没做过,这个罪,不能认。”凝视上方一字一顿。 “戚,你说没做过就没做过,现在证据确凿,让我说,就该杀头陪命。”人群突然一声吆喝。 这声喊,就像是点燃□□的一个火苗,围观的所有人都开始嚷嚷。 “对,这种人不配留在我们汝阳,毁我们汝阳名誉。” “就是,一个女人这么歹毒,这次还好是东窗事发,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倒霉。” “大人,赶紧判她有罪,最好杀头。” “对呀,杀了她,杀了她。” 场面沸腾起来,所有人义愤填膺瞪着黎花,此时,黎花就是那无恶不赦的女魔头。 黎花跪在地上眉头紧锁,她刚才可是听到某个熟人的声音呐,慢慢转过头凝视向人堆,果然,在那些无数身影中逮到两三个熟人,可不是正是亲爱的三婶一家,脑子里嗡的一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眯起了眼睛。 突然一声怒吼,有人从人群后面冲过来,对着案桌后的府衙大人举起手高声道:“大人,草民有话要说,这件事与黎花无关,求大人明察。” “放肆,你是什么人?敢公然闯进来骚扰本官断案,找死吗?” 来人正是黎轩,跪在地上的黎花见到对方展颜一笑,其实,她也没有害怕过,就是有那种坚信,秦桢跟黎轩一定不会不管她。 黎轩也看着她安抚扯了扯嘴角,转头看向正面高处表情严谨:“大人,这件事非同小可,这罪名一旦成立那便要付出牢狱之灾,黎花虽然性格张扬为人彪悍,可是绝无害人之心,我们黎家大院更是敢以往后百年基业发誓,绝无作假之能,这假药一事疑点重重,希望大人明察秋毫,还齐姑一个真相,还黎花一个公道。” “还要什么真相?戚,她这种人干出这种事情稀奇吗?稀奇吗?”有人阴阳怪气连声发问,又转过身问着周围一干群众。 这些人也认出面前人是谁,半晌跟着符合。 “确实不怎么奇怪,这黎三小姐啥样别人又不是不知道,这是黎家大少爷吧?帮着自己人还不是正常的。”挂着篮子的黑面妇人翻着眼睛嘟囔。 最先说话的正是黎广善,一伸手看向里面:“大侄子,不是三叔不帮你,三叔这人一向帮理不帮亲,黎花这几年有多荒唐汝阳城人尽皆知,如今更是害死了人,这可是灭绝人性的事情,我们汝阳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商人存在,还有,你别在这捣乱了,还是回去吧,不需要为了这种人让你们大房也跟着蒙羞。” 黎轩知道三房跟黎花不合,被黎花赶出了黎家大院,可却不知道这黎广善也真能做出事情来,这种时候居然还要落井下石,难道,就非要看着黎花死不可吗? 柳氏冷笑:“轩儿,你前途无量,断然不能因为这种祸害葬送了自己。” “三婶多虑了。”黎轩面无表情一字一顿。 柳氏撇嘴:“我这可是为你好,别不识好歹。” “那我还真是谢谢三婶了。”冷笑一声转身,看向高处的府衙大人,“请大人稍等片刻,马上便会知晓真相。” 黎花往前跪了跪,挨着黎轩:“大哥,找到证据了?” “嗯!”黎轩低头瞅了眼应道。 见黎花离开嘴献出梨涡,还真是一点紧张和害怕都没有,反而漫不经心充满悠哉,眉梢一竖显得万般忍俊不禁,怎么黎家大院就有这么一朵不一样的‘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