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轩从外面回来,风尘仆仆。 同样没有回自己的院子,直接前往安放念安的地方。秦桢跟黎花还没有来得及离开。 “大哥!” 黎轩对着黎花点了点头进了屋,往主卧看了眼上前落座,轻声道:“我今天在汝阳城转了一圈,不曾发现可疑人物,不过,这并不能确保那些追杀他们的人已经撤离,还是要万分小心。” “嗯。”秦桢点头。 黎花磕了磕扶手:“她目前这个状态也什么都做不了,可能需要在黎家大院多住一段时间了。” “这个放心,我想,他们目前也不会找到这里来。”黎轩轻声道。 黎花点头,看向秦桢:“她跟你都说什么了?” 秦桢也看向黎花扯了扯嘴角,神色却一点都不轻松:“你可还记得我之前提起过得钦差大人?” “嗯。” “她是对方的妹妹。”秦桢清冷说道,不等其他人再问继续,“京城皇族虞姓,大皇子虞锦程被赋予钦差之职责,我与他也是偶然一次机会结交,便有了稍显密切的来往,他多次有意让我进宫为官替他做事,我都拒绝了,而里面的那位正是如今皇朝六公主虞念安。” “公主。”黎花惊呼,但是并没有多少意外。 一开始她就想过这个姑娘应该是宫里的贵人,居然是一位公主。 “居然是公主。”银铃皱眉呢喃。 黎花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猛然转头:“对了大嫂,我记得你们祖上以前也是京城人士,对她可有印象?” 银铃听到询问皱了皱眉摇头,低下眼睛:“我们府上落败的时候我还小,对朝堂之上的分布局势并不了解也不知道,不过,哥哥应该是知道些的。” “我一会儿便去趟婳茶楼。”黎轩直接说道。 银铃点了点头:“我随你一起去。” 将黎家大院的事情安排好,秦桢带着黎花离开了这里,这些日子注定是不会太平静了。 马车往秦府摇摇晃晃而去,两人依偎着靠在车璧上,娟子坐在离他们比较远的地方抱着自己膝盖静静低着头。 “秦桢,我总觉得风雨欲来。” “怕吗?” “一点都不怕,因为我知道,不管我去哪里,你都能找得到我,都能保护好我。”黎花嘴角上扬说着很自豪的话。 秦桢轻笑几声,叹息着将人圈着柔道怀里:“可不是,你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呐,那是融入我骨血和记忆之中的,不管去哪里,我都能第一时间找到你。” “哈,秦桢,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扛夸。” 秦桢低下眼睛宠溺的看着依偎自己怀中的女人,这辈子,他赚大发了,也满足了:“嗯,爷就是不扛夸,尤其是你夸我,只要两句就能飘起来,所以花儿以后要多多夸我,这样我才能慢慢习惯。” “不要脸!”黎花翻了翻眼睛嗔怒道。 秦桢笑的不以为意:“跟你要脸作甚?我要跟你还要脸,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你娶到手,这小猴子更不用说了。” 娟子看着恩爱的两个人,鼻子发酸眼睛红了起来,他们家小姐总算是找到一个能够好好对待她的人了。 偏僻的箱子后,耸立而起的宅院。 青石小路连绵而去,分布交错,穿过廊芜下了台阶过了一片花园,连成一条的厢房正中间便是正屋,里面还有细细索索的说话声。 穿过帘子,进入屋内。 “娘,你怎么能这么就答应了?你可知道,这要是有一点差池便是必死无疑。”黎雪瞪圆了眼睛低吼。 柳氏抬手整了整鬓角斜靠在椅子上,斜昵向一旁坐着的黎雪:“你觉得我们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雪儿,我们什么都没有了,你别忘了我们的今天都是谁害的,那个黎花可是享受着荣华富贵,高枕无忧,哪怕只有一点可能,我都要跟她对抗到底。”狰狞的低吼,稍作平静继续道,“再说了,这次只要事成,你不仅仅能够尊贵无双,你爹也能从大牢出来,你想想自己在吴家遭遇的一切,难道不想报仇?不想替你爹争一口气?” 黎雪撑着身子,本来报废的身子已经慢慢好转,这还真是多亏了那位贵人相助。 半低着头咬紧唇瓣:“娘,这是进京,更是去面对那位尊贵无比的男人,若是…” 她想要让所有欺辱自己的人得到报应,想要让吴家付出代价,想要让黎花死无葬身之地,可是,她更怕死。 “你怕什么?雪儿,有那位贵人一路相助,我们的胜算可是大大的有,再说,你这腿可都是他找人给你治好的,你应该相信他的能力。”柳氏此时信心满满,对未来要经历的更是十分向往。 黎雪抬头跟椅子上的柳氏对望,心里头最深处的犹豫是因为什么心知肚明。 “你别跟我说还惦记那个吴家大少爷。”柳氏自然也是明白的,一语道破充满讥讽,不等黎雪辩驳冷冷道,“我看你就是鬼迷心窍,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们吴家人自己计划,拿你当出头鸟,可是你呢?蠢笨的像头猪,居然就那么心甘情愿冲上去了,到头来,你毁了双腿,人家吴家什么损失都没有,更是将你扫地出门,你得到了什么?那位大少爷除了一开始来看你一次,可曾还有任何?你就别在犯傻了对他念念不忘,他根本就是在利用你。” 柳氏还真是十分难得看清楚了一件事。 黎雪低垂着眼情绪难猜,不过,散发出来的那股阴郁还是能想象到的,半晌后从嗓子溢出咕咕咕的笑声。 柳氏诧异了一下询问:“笑什么?” 黎雪抬头表情狰狞阴毒:“娘,说到底也不是特别亏,毕竟,他们吴家会提前先有人给我黎雪赎罪。” “什么?” 吴家,阴云密布,事情来得突然也很诡异。 房间里,一股股恶臭让人实在忍受不了,陈氏哭的昏天暗地跌倒在地,一双眼睛都不满了血丝。 吴老爷负手而立站在门口的地方,大夫从里面出来面色很难看。 “怎么样大夫?”吴老爷颤抖着急忙询问。 大夫看了眼叹息声,有点愧疚的摇了摇头,转身低沉道:“吴老爷还是要节哀顺变,这三少爷不知出入了什么地方染上这种恶疾,再加上发现的有点晚,各位还是准备后事吧。” “我得儿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陈氏人都傻了,反应过来歇斯底里的哭喊。 吴老爷更是脸色唰就白了,趔趄着后退几步捂上胸口,喉头一股腥甜涌上来闭上眼睛天旋地转。 “爹。”吴钊急切唤到将人扶住。 大夫赶忙上来给人把脉,抬头皱眉严肃道:“吴老爷一定要保重,人死不能复生。” 吴老爷慢慢睁开眼睛一片血红,嘴角咧开牙齿上都是鲜血,接着瞪大了眼睛一声嘶吼:“啊…啊…啊。”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打击作为父母的,接受不了。 吴钊面色难看,扶着情绪失控的吴老爷看向飘来臭味的位置,那里,正是吴刚的主卧,此时,脑海中还回荡着吴刚死之前的惨状。 一身腐烂的皮肤布满了暗疮,黑色脓液不断从里面往外面趟,人烧的糊里糊涂脸色发青,眼睛里也早已经没有了神采浑浑噩噩。 与此同时,黎雪跟着柳氏已经开始收拾。 铜镜前,黎雪心情极好的给自己梳妆打扮,看着镜子中又一次恢复光彩的自己嘴角咧出弧度。 在出事之前她收买府里的家丁让他前往贫民窟寻找身有恶疾的乞丐,越严重越好,取了对方的血,每天晚上都会往吴刚饭菜里加上一滴,呵呵,这种情况下他想要或者都难。 一声悠扬诡异的曲声从黎雪嘴巴里溢出来,对方描眉化目,真正是对应了一句:最毒妇人心。 秦府。 前堂主院,房间中点着有点浓的檀香。 温氏斜靠在躺椅上,撇了眼旁边情绪低落的某人收回视线,低垂着眼淡淡道:“人死不能复生,这三少爷明日下葬你也回去一趟吧,做女儿的,这个时候守在你母亲身边才是最好的。” “是!”吴琴抬头红了眼。 温氏皱眉:“行了,不要在我这里哭哭啼啼的,其实你也应该想想,你那个弟弟整日流连花楼,那是什么样的人没有,那些女子的身体该有多肮脏,你们本就该早一点管着点他,就是太过纵容。” 这番话出口,吴琴面上僵了下眼中闪现痛恨,袖子低下的手也握成了拳头。 温氏换了个姿势:“你就不要太难过了,死都已经死了,调整好心态想想怎么帮风儿吧。” “娘,那是我的弟弟,难道我弟弟死了还不允许我难过?”吴琴脱口一声低吼。 温氏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愣了下看着吴琴表情不满。 吴琴早就受不了温氏了,人前端庄仁善,背后不过是个满腹恶毒的女人罢了,冷冷一笑:“娘,我弟弟是不太听话,也从小被人宠坏了,我娘跟我爹已经很痛苦了,我这个做姐姐更是自责以前没有将心思多放一点在他身上,可是娘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我弟弟已经死了,你居然还能在我面前对他的死冷嘲热讽,你简直太过分了。” “你…”温氏还是第一次被吴琴这么顶撞,震惊之后就是愤怒,说不出话来。 汪妈皱眉:“大少奶奶情绪不好夫人也是知道的,这不是也跟你分析分析,希望你能尽快从痛苦中走出来,你怎么就不体谅夫人的良苦用心呢?” “良苦用心?”吴琴听言嗤笑一声,瞪了眼汪妈。 汪妈怔了下有点不悦,一旁的温氏淡淡一笑:“是,我这个做婆母的毕竟不是亲母,自然是说什么你都不乐意听了,我做什么你也不会放在心里惦记着,我不跟你计较,丧礼我也已经让汪妈准备好了,你自己带着回去吧。” “不需要。”吴琴看向温氏讽刺笑道,起了身只当看不到温氏的愤怒清浅淡笑扶了扶身,“儿媳妇就不在这里陪着母亲了,毕竟,吴家现在也是一团乱,儿媳今天就得回去帮忙照应着,先告辞了。” 吴琴愤愤离开,温氏也气得不轻,抬手将身边茶杯扫落在地,眯着眼:“真是翅膀硬了,以为本夫人不能将她如何了。” “夫人息怒,这不是太年轻不懂事嘛,还是要慢慢tiao教的。”汪妈赶紧上前安抚。 温氏冷笑:“我可教不起她,看看她那副嘴脸,眼里何曾有我这个婆母,简直嚣张的让人厌恶,跟那个黎花一样。” “夫人别生气了,咱们家少爷不还是很孝顺的吗?” 温氏听到这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她有一个懂事的儿子。 汪妈皱眉低声沙哑道:“这吴家少爷突然就走了,大少奶奶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我们准备的那件事怎么办?” 温氏也是一愣,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打,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弯起来:“你让大少爷来我这里一趟,我有事情跟他说。” 汪妈不解,但是依旧恭敬道:“是!” 青华阁。 黎花坐在桌后的秦桢腿上,两个人,一人看账本一人打算盘,配合的还真是亲密无间,偶尔秦桢不规矩的动一动,黎花红着脸瞪回去,耳鬓厮磨恩爱的很。 娟子进门就低着头,反正也是见怪不怪了。 黎花抬头看过去:“有事?” 娟子应声道:“少奶奶,丧礼已经准备好了,你跟少爷什么时候去?” 黎花皱眉思量,歪过头看着秦桢,嘴角笑意不明显:“要去吗?” “去!”秦桢合上账本坚定道。 黎花从他腿上跳下来点了点头:“嗯,那就去,娟子,去备马车将东西搬上去,我们现在就走。” “是!” 娟子离开,秦桢从身后抱住黎花的要抵着她肩膀:“花儿,你说今天这丧事会不会很热闹?” “嗯,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估计不会太冷清。”黎花眯眼托着下巴一阵摩擦,往后一靠挑眉抬眼,“那边是不是有什么动静了?” “聪明!”秦桢将她裹着点了点鼻子。 黎花撇子:“我什么时候笨过。” “哈哈哈哈!” 黎花用胳膊撞了下身边人:“说说,怎么回事?” “他们要做什么不是特别确定,但是应该会借此机会,以吴刚丧礼做掩护,从而对你动手。”秦桢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已经冷到了谷底。 黎花笑了笑:“他们是不是疯了?” 就这么容不下她,一个丧礼都能成为他们算计的条件。 秦桢轻抚怀中人的肚子,低着头:“他们本来就丧心病狂,今天,一切都要小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待在我身边寸步不离,听到吗?” “嗯!” 两辆马车,吴琴上了马车挑起帘子就看到从里面慢慢而来的两个人,秦桢一脸宠溺搀扶着黎花,对方,虽然穿着那么宽大的衣服都遮挡不住冒出来的肚子。 吴琴眼眸一眯挑着帘子的手一紧,痛恨的看着对方肚子。 黎花意识到那股锐利的视线抬头快速看过去,两人对视上,吴琴没来得及收回恶毒目光,愣了下扯了扯嘴角。 黎花也给了她一抹似笑非笑的嘲讽,淡然的移开跟着秦桢靠进另一辆马车。 吴琴冷冷盯着,转瞬放下窗帘。 马车行驶了,碧荷坐在吴琴身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吴琴终究是没忍住:“少奶奶不等少爷吗?这样一个人回去会不会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爹娘也不会太稀罕。”吴琴空洞的说道。 碧荷低着头咬了咬唇瓣:“少奶奶,他们秦府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 “呵!想要不被人欺,那边要比被人更强大,再狠一点,再恶毒一些。”说这些话的时候,吴琴一直都在笑,笑容有点吓人。 碧荷看了眼也是一个哆嗦,往旁边退了退。 吴家大门口,白帆飞扬。 管家披麻戴孝在门口接待前来上香的宾客,看着那挂着秦府标志的马车遥遥而来赶紧下了台阶迎上去,当到达第一个马车的时候愣了下往后看过去,那一辆也已经挺稳。 管家皱眉站在一旁等候。 前面下来的正是秦桢跟黎花,管家赶紧点头:“秦二少爷,秦二奶奶。” “嗯!” “陈伯。”一声哽咽呼唤。 陈伯抬头看过去,第二辆马车下来的吴琴被碧荷搀扶着,一脸发白充满悲痛,趔趄着往这边赶过来。 陈伯顾不上秦桢两个人迎上去,到跟前擦了把眼泪:“小姐回来了。” “娘和爹呢?他们怎么样?”吴琴开口落泪。 碧荷扶着她也是情不自禁的开始哭。 何伯又擦了擦眼泪:“老爷还好,夫人受不得打击病倒在床,哭的眼睛都快瞎了,大少爷让人精心伺候着,他在灵堂忙活招呼。” “我这就去看她。” 管家紧忙跟上吴琴的脚步,突然想到什么赶紧回来对着秦桢弯着腰:“秦二少爷,请,里面请。” 秦桢并不在乎有没有人招待,扶着黎花。 黎花侧目回头:“娟子,东西交给管家。” “是!” 管家看了眼黎花忙接过娟子递上来的丧礼,又对着两人点了点头表示恭敬,引着他们上了台阶,进入吴家大门。 偏僻的巷尾别院。 “娘,吴刚死了,我心里痛快。”黎雪站在院门口,双腿已经彻底康复。 柳氏冷笑,看向黎雪皱了皱眉:“这事没留下什么把柄吧?现在可是不能有一点差池,不然,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娘,我可是做的万无一失,他可是染上‘恶疾’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只能怪他自己生活不检点,这就是报应。”黎雪歪过头来眯着眼,一字一顿说的狰狞。 柳氏上前握住她的手,轻轻按揉着安抚:“娘知道嫁给他让你吃尽了委屈受尽了苦,索性都过去了,以后,等待你的是真正的荣华富贵。” 黎雪轻颤,看着面前眼中难掩得意兴奋地柳氏,心里更凉,这就是她的娘,为了自己的贪婪可以推她去火坑。 弯起嘴角似笑非笑:“放心吧娘,女儿一定能做的很好,特别好。” 另一边,沉寂多时的陈家,这个地方早已经荒无人烟,到处都是萧条死寂。 高氏早已经不是过去膀大腰圆,瘦的皮包骨头。 看着对面失魂落魄的女儿,抬手擦了擦眼角:“朵儿,你知道娘若是有选择一定不会让你走这条路,你要记住,只要成功你便是人上人,定会出人头地,京城,那里可是寸土寸金,只要你把握住机会,我们陈家就能翻身。” 陈朵儿斜靠着椅子,表情也不知道是哭失笑,慢慢转过头与高氏对视:“娘,女儿…” “娘都知道。”高氏早已没有了过去那般高傲。 陈朵儿嗤嗤笑出来几声,眼泪决堤,移到另一边看着:“娘,我要让黎花死,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还有秦桢,整个秦府,要让他们给你的哥哥和你爹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