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家喜得千金,虽然是个女儿,可是那真是易家上下都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不光是易家,还有一个黎家大院一个秦府,这孩子,生来就是受宠的。 秦府,青华阁。 刚从学堂回来的秦忠扔下东西就往屋子里面冲,转眼进了主卧。 外厅,这儿子见了门都没看到椅子上喝茶的娘,黎花放下茶杯皱眉看过去,心里头无名一阵不爽,手指扣了扣桌岩沉声道:“秦忠,你做什么?出来。” 房间里那个人像是没听着,也没有回应。 黎花从椅子上起来双手环胸,凝眸看着那房门突然一笑:“秦忠,你爹可是马上就要回来了,你要让我不痛快,我就只能让你爹给你不痛快。” 这番话无疑不是一句警告,幼稚又阴险。 但是,对立面秦忠来说绝对是十分有用,几乎同时就是一声吆喝:“娘,来了。” 人从里面冲出来,双手并拢放在身边,抬头,一双眼睛十分认真而儒幕的看着黎花,小眼睛冒着光亮散发着讨好气息。 黎花撇开头懒得理会,摆了摆手:“秦忠,换一招,这都用了上百次了。” “招不怕老,管用就好。”秦忠脆声声脱口道。 黎花笑了笑回头瞪了眼自家儿子:“问题是,没用了。” “娘~”见黎花这种反应秦忠撒娇。 黎花最受不了自家儿子这幅德行,不过还是逼问道:“你跟我说说,这进了门都不跟娘问一声好就进主卧,做什么?” “儿子不是不跟娘亲问好,只是没有看到。”秦忠抿着嘴吧软软道,也颇显愧疚。 黎花双手环胸面上严肃:“暂且饶你一次,但是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秦忠那小脸居然一红,半低着头哼哼哧哧:“刚才在学堂,柒柒妹妹看到李小月手上戴着的手镯,她特别喜欢就摸了一下,谁知道那个李小月非要说被柒柒妹妹弄坏了,哼,她那个破东西还不如柒柒妹妹头上一朵簪花值钱,有什么好嚣张的,我这就找一个比她那还要好的赔她。” 李小月是私塾先生的女儿,今年七岁,比秦忠跟易小柒大两岁,但是,那孩子也不知道那两位是怎么教的,李先生好歹是教书育人的知识人,可那孩子,刁钻刻薄,不过,一般在秦忠跟易小柒这里没讨上什么便宜。 黎花皱了下眉头:“什么样的镯子?” 秦忠有点不屑翻了翻眼睛:“我也没仔细看,柒柒好奇碰了下就断了,哈哈哈,娘,那得是什么样的破烂货才会如此不堪一击。” 听秦桢嘴毒的说出这句话抽了抽嘴角,可黎花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虽说一个镯子不值钱,她平日打发给下人的都不止,但是不能让自己儿子跟小侄女白白受了冤屈。 黎花扯了扯嘴角:“忠儿,还记得娘都是怎么教你的?” 秦忠抬了抬下巴,人小鬼大的正经道:“娘亲说了,人敬我一尺我惊人一丈,可若人欺我犯我绝不忍不让。” “镯子就是要赔,那也一定是该我们的,不该我们的,赏他们一个不算什么事,可也不能让他们觉得我们是傻子,任由他们拿捏,充当冤大头。”一字一顿的声色平静却不失冷冽。 黎花向来不是忍气吞声的人,更何况,欺负到自己孩子头上。 烈日私塾。 黎花带着秦忠上门,这倒是让李先生跟那位夫人吃了一惊。 “秦少奶奶。” 秦家的少奶奶,当年的黎三小姐,如今在汝阳可是什么样的身价低位他们如何不知,抛开鳌头秦府,这个黎记的生意如今也是遍布天下,更是与秦记同时拥有皇商资格,他们,可得罪不起。 李先生毕竟是读书人,态度客气温和:“可是有事指教?” 不过,那位夫人凌氏就不太一样了,眼高于顶,总觉得自己必被人都尊贵,高人一等,见黎花只是扯着嘴角敷衍的笑了笑,整了整鬓角。 黎花似笑非笑瞅了她一眼没打算过多理会,被李先生指引上座,秦忠乖巧站在她身边。 黎花抬头,直视李先生也不拐弯抹角:“常人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来,自然也是有事,这不,今天忠儿回府便告知于我,今天在学堂易小柒似乎碰了贵千金一个手镯,问题是,那东西也不知道是质量太差还是怎么回事,碰了下就那么碎了,姐姐跟姐夫似乎还不知道这件事,我便亲自出面来给先生陪个不是,顺便,赔一个新的。” 从头到尾黎花都是养着笑脸,态度也是很客气。 李先生笑容却僵了,这话里的讽刺他不是听不懂,抬眼睛看了看旁边也同时僵住的凌氏,对方表情难看的可以。 李先生抽了抽嘴角:“夫人严重了,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坏了便坏了,本就不是什么值钱…” “嗯哼!”这话还没说完,凌氏大声咳嗽一声,眼光瞪向李先生阻止了他。 黎花自然看得明白嘴角几不可见翘起来,现在看来,这个所谓的李先生就是个惧内的,低头淡笑不语。 李先生皱眉看了看凌氏不敢出声。 凌氏笑了笑看向黎花:“虽然说是个不值钱的物件,但是,终归是新买的,赔也是应该的,再有,这件事也算是变相的给孩子提个醒,以后啊,不要轻易碰别人的东西。” 引言怪气的口气,黎花笑出了声。 凌氏愣了下不满道:“夫人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翻了翻眼睛有点不屑。 黎花抬头眯了下眼,笑容依旧只是声音已经冷了:“是非曲折咱们彼此心里有杆秤,我今天来自然是要赔的,但是,我也需要亲眼看一眼是个什么样的物件那么不经碰,我们黎记秦记都有做首饰生意,这么多年了都没见过这么稀罕的物件。” 这话中有话的讽刺让凌氏脸色黑了下。 李先生更尴尬羞愤,对着黎花拱了拱手:“夫人见笑了,内人不懂事,不过就是个不值钱的玩意儿,真的不用陪,这件事本来也有小女的不对,那易家小姐只是轻微碰了下,自然不会对东西造成损害,只是…” “你懂什么?”凌氏冷脸喝道。 李先生抽了抽面皮话音顿住,不满的看向凌氏,心头腹诽:真是个泼妇。 黎花咯咯笑出声摆手:“也不至于为这种事情争吵,弄坏了东西,该赔,行了,夫人将那坏掉的物件拿出来给我看看,我也好根据等同价值来赔你。” 凌氏抬了抬下巴:“那可是我花了好多银子买的。” 黎花强忍着笑意,好多银子又是多少,百两?千两?万两?似笑非笑看着凌氏。 凌氏还一副骄傲的姿态,吩咐下人:“去通知小姐,让她带着玲珑镯过来。” 黎花一听愣了下,眉头轻蹙:玲珑镯?那可是明月玉器新到的款式,独此一家,定价百两,这凌氏怎么看也不会是给一个孩子买那么金贵首饰的人。 凌氏整了整鬓角还并不知道自己成了跳梁小丑,扯着嘴角得意道:“东西确实不如秦夫人府上的东西金贵,可是,这玲珑镯是时下最好看的一款首饰,这大街小巷很受各家小姐欢迎,款式新颖多样,夫是用惯金贵物件的人,不知道也很正常,也没事,只要夫人再给一件一样的就成。” 一旁的李先生见自己夫人这种嘴脸,他都有些无地自容了。 秦忠翻了翻白眼,往自己娘亲身上看了看:“娘,您那盒子里的任何一件都比这什么玲珑镯金贵,怎么办?” “没事。”黎花弹了弹衣摆平静道,抬头看着凌氏一字一顿,“巧了,前段时间明月玉器上的新货中就有一样,正是玲珑镯,独此一家,夫人也是在明月玉器买的吧?”话落笑眯了眼一阵好奇。 凌氏皱了下眉:“什么明月玉器?呵,汝阳可不是只有你们黎记一家做玉器生意吧?我这可是在临街翠玉阁买的,花了我38两白银。” 李先生身子僵硬停止转头瞪向凌氏,深吸口气:“38两买一件那种破玩意儿?你可知道38两白银我要做多久才能挣回来?对于一个普通人家,这38两又要使用多久你知道吗?你…你…你…” 凌氏翻了翻眼睛:“老爷,不过是38两,更何况月儿喜欢我能不给吗?难道要让她伤心难过?” 黎花轻笑,摇了摇头:“银子花了倒是没什么,可问题你这花的,就真正是愚蠢。” “秦夫人,小心点说话。”凌氏不悦反驳。 黎花撇了撇嘴叫:“我说的也没错呀,呵,这玲珑镯是明月玉器钦定货物,都是签下合约,就是那进价都在一百多两,近一个月是明月玉器回馈老客户才以百两价格出售,你却能以38两在翠玉阁买到?先不说这个价格,就是这个玲珑镯在汝阳都是黎记独此一份,你买的,是个什么东西谁知道。” 凌氏一双眼睛瞪圆了不满道:“夫人凭什么那么肯定就只能你们黎记有,别人不能有?” “愚蠢。”小小年纪的秦忠冷声讽刺,对这个是娘一贯看不起,不顾对方瞪来的眼睛稚嫩说道,“我们黎记有必要说这种黄花给你听吗?呵,汝阳不缺识货的,她38两依旧卖不过我们百两的,便是过些日子价格再声,她翠玉阁的那东西依旧是假货,再便宜也不会有人要,哦不对,汝阳倒是也不缺向是娘这样的人。”说完,翻了翻眼睛。 “你住口。”凌氏恼羞成怒。 李先生一张脸都已经铁青,他当然是信黎花的,黎记是什么口碑?何必要冤枉一个远远不如自己的小铺子。 转身怒视凌氏:“家门不幸。” 凌氏哼哼哧哧:“他们跟我说的,这是最新款式,价格便宜做工精细,我就想着,明月玉器铺卖的那么贵,月儿那么喜欢,有便宜的为什么不要,我又怎么会知道他们那么明目张胆卖着假货。” “呵!” 黎花从椅子上起来弹了弹衣服,看向情绪激动的凌氏漫不经心:“我来呢,也不是为了摘清我们自己,东西坏了我门赔,但是,就是要让你们知道谁也不是傻子能够随你们拿捏冤枉,镯子怎么坏的,一会儿你们家宝贝女儿来了自己好好问,你们家孩子是宝贝,我们家孩子还是金疙瘩呢,别以为谁都能给你们冤大头,至于首饰?”黎花抖了抖袖子交叉身前,无视凌氏瞪来的眼,笑了笑,“抱歉,我们明月玉器铺还真没有这么廉价的首饰,38两等会儿会让人送上你们府,也不用送了,告辞。” 凌氏站在原地没动,黎花出了大厅正对跟着下人过来的李小月。 李小月狠狠挖了眼秦忠,又看向黎花充满戒备跟畏惧,往下人身后躲了躲。 黎花歪着头,自认笑容和煦:“小月来了呀,快进去吧,你那个手镯我下午会让人送银子过来赔偿,不过,你应该跟你爹娘好生说一下具体过程到底怎么回事。” 李小月哆嗦了下,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害怕黎花。 黎花又笑了笑,回头向前:“忠儿,跟上。” 秦忠嚣张的甩了下袖子往身后一背,眉毛斜着扬起来转头不屑撇了眼李小月,嗤嗤冷笑两声赶紧跟上去。 李小月气的一阵哆嗦,还想回头去看,一声怒吼从大厅传出来:“丢人现眼,我们李家的人都被你丢光了,那孩子,就是被你宠坏了才会如此张扬跋扈,我一介读书人,学的是那礼义廉耻,道德恭谦,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一个丧门星。” “李旭,你说谁呢?你一个破教书的,当年我娘可是半眼瞧不上你,是我,是我不嫌弃你,你居然还敢骂我?你以为你有什么本事?”凌氏也一点不示弱。 李旭怒吼:“早知你是这样一个女人,我李旭就是一辈子打光棍也不要你。” “李旭,你没良心,你怎么能说出这么丧良心的话,你是不是人?你到底是不是人?” 大厅外,李小月踌躇不前,听着里面争执声偶尔抖一下闪烁不安害怕,嘴角慢慢抿成一条直线下垂。 黎花带着秦忠回府,秦桢已经回来进了屋子。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门,房间里,秦桢斜靠软塌,见到母子俩进屋赶忙起了身,不过,迎的是自己媳妇儿,儿子嘛,直接选择了无视。 秦忠见怪不怪,自己走向桌子前倒茶。 “怎么回事?”秦桢低声询问。 黎花瞥了他一眼满是无奈,绕过去也去给自己倒茶。 秦忠赶忙将自己手里的送出去,仰头:“娘,喝茶。” “嗯,儿子乖。” 秦桢瞪了眼抢了他功劳的儿子,靠过去凑着黎花:“说来听听。” 黎花将手里的茶喝掉叹了口气才将刚才的事情跟秦桢说了一遍,翻了翻眼睛到一边坐下:“这也有点太快了,翠玉阁想干什么?这假货终究是假货,就算是廉价也不能替代货真价实的东西,谁也不是傻子。”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利益驱使。” 黎花抬头看向秦桢皱眉,对这种贩卖假货的行经真的发自内心的恶心。 秦桢上前,拖着她肩膀:“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存之道。” “爹,您不是常说,为商之道以诚为本,他们这种行径已经是违背良心,根本不配做一个商人。”秦忠抬着下巴冷冷说道。 秦桢笑了笑:“我儿子明白就行。” 这个世界那么大,人那么多,谁又能控制得了别人要怎么做。至少,从自身做起,无愧于心。 “我不能当不知道。”黎花坐起来冷声道。 秦桢在她身边坐下严肃道:“你想怎么做?” “秦桢,那个翠玉阁你打听过了吗?”黎花低下眼睛淡淡道。 秦桢搓着指腹像是在思索,过了会儿平静说道:“在它开起来的时候大哥就已经做过调查,是外来人口,也只有这么一个翠玉阁,目前能够肯定只是生活所迫,单纯为财。” “我不管他在别的地方什么样,进了汝阳就要受汝阳的规矩,我们汝阳可不能因为这么一块老鼠屎坏了风气。”黎花冷着脸道。 秦桢不断点头:“是是是,花儿说的都对,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会着手去办。”0 “秦桢。”黎花握住他动手严肃道,“若是他能遵守汝阳的规矩,汝阳这个地方向他开放,若是不你能,哪里来让他回哪里去,汝阳城绝对不欢迎。” “好!” 这屋子里面两个人说话,外面有人已经被招呼着进了院子。 “通报一声,易家夫人来了。” 门口伺候的人赶忙挑起帘子进屋:“少奶奶,易家夫人来了。” 黎花抬头重新喜上眉梢,赶忙吩咐:“快,备茶拿点心。” 她快有人比她更快,秦忠直接冲了出去:“姨母,柒柒。” 这姨母喊得那么敷衍,柒柒喊得那么亲热。 黎花愣在原地瞪圆了眼睛,一旁的秦桢一拍大腿笑出声来:“好小子。” “都是你害的。”黎花回头瞪了眼喝到。 秦桢一脸得意仰着头:“这有什么不好?我的儿子当然是像我,不仅仅只会哄女孩子开心,更会一辈子对一个人好。”笑眯眯中伸手握住黎花的手,十指紧扣。 黎花心头暖暖流荡开可还是没给好脸色,嗔怒瞪了眼可没有甩开那只手,嘟囔道:“赶紧的。”嘴角弧度却杨了起来。 这大人坐在一起唠自己的,两个孩子自然不会凑在跟前。 秦忠自己的院子,负手而立,完全没有在自己爹娘面前的孩子气,板着脸少年老成看着面年娇滴滴的易小柒。 “你别怕,表哥说会保护你,一辈子都会保护你,今天回来第一时间就带着娘亲杀去了他们家,你都没看到,那个女人被我娘讽刺成了什么样,还有那个李小月,看到我娘都哆嗦。”隐隐中,都是对黎花的崇拜。 易小柒笑眯了眼,上前感动的拽住秦忠的袖子:“忠儿哥哥最好了,姨娘好棒,柒柒好佩服。” “那当然,我娘当然很棒了,不然,能生出我这么厉害的儿子吗?”这脸皮厚度真的已经比过了秦桢。 易小柒双眼发亮盲目的崇拜:“忠儿哥哥最厉害,柒柒最喜欢忠儿哥哥。” 秦忠那长脸唰的一红,笑弯了嘴角,慢慢低下头,虽然这种年纪的他们根本不懂风花雪月,男女之情,但是,越是如此,心底那份感情越是纯洁干净,不含杂质。 “你真的最喜欢我?” “那是当然,忠儿哥哥是爹娘,祖母外祖母以外,对柒柒最好的。”奶声奶气的小嗓音充满依赖。 秦忠嘴巴更是控制不住,上前牵住易小柒的手:“那,以后柒柒长大了,就给我做娘子。” “新娘子?”易小柒懵懂无知的歪了歪头。 秦忠抬着下巴:“对,就像你爹你娘,我爹我娘,一辈子都在一起,我们能每天见面,我会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你,柒柒喜欢的我都想办法给。” 易小柒听得两只眼睛瞪圆了,咧开嘴:“嗯,给忠儿哥哥当娘子,以后一直在一起。” 秦忠只觉得听到这句话,心花怒放,有种不可阻挡的快乐席卷着自己。 虽然,只是童言无忌,可往往这份感情才是最难能可贵的,白驹过隙,转眼便是暮年,当那时间从指缝间悄然流逝的那一刻,请抓住一切机会,争取自己想要的一切,莫要多年后回头,才知道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