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62 章(1 / 1)天边无风首页

几天后,自己就走马上任了,但由于当时南京在日本人眼里地位并不怎么高,以至于当天接待我的人也没几个人。  我作为一个联络员,也可以说是人质,在之前一起来东北的工作组中是唯一一个被抛弃的,甚至连商量都没有和我说过。  自己一开始已经做好了被刁难甚至是被欺凌的准备,然而在往后的日子里几乎没人过来找我,那些日本人已经把我当做不存在的人,哪怕自己不去上班也不会被人发觉,这样就带来了一个好处,我可以随时随地地溜出去调查一下程慧芝到底去了哪里。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自己还是选择为天刚刚入夜的时候出去,一来可以伪装成去吃饭的样子,省得被人怀疑,二来往往这个时候,我要找的人才会在,但这样的想法说到底也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我几乎每一刻里的行踪,都被人监视着,不管是日本人,还是南京特务。    记得汤仁离开前特地跟我提醒了一句,  “不要做无意义的事情。”  他话里估计指的,就是张杰和小栗旬他们,甚至也包括这个。  可我一旦下了决心,便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好比今晚,那是来东北那么久够,第一次找到了第一个线索。  曾经服侍过程家的某个女佣就住在某个胡同里,地址我已经得到了,至于办法,无非是钱的多少问题。  如今在东北什么都不缺的,只有两样,一个是日本人,另一个是中国人。    晚上,天刚刚有点暗,我已是收拾了一下出门去,自己要找的地方有点偏僻,再为了躲人,一直都在七拐八拐的。  等最后终于到了地方的时候,天早就黑成一片了。    面前这恍如隔世般的颜色,似乎也融入了屋檐上挂着的雪意中,在自己眼里几乎都是同一个色彩,我在浓浓的黑暗中,抬手扣了扣同样黑漆漆的门。  门是用木板做的,看起来和屋子一样的简陋,但在里面的人开了门后,那突如其来的光亮却让我有点温暖的感觉,哪怕此刻里自己回应的声音依旧带着寒气,    “你是?”  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子,穿着破棉袄,手抵着门看着我问,我还认得她,  “宋姨,是我,你还记得我么,住在程府隔壁的林泽天。”  不料,才刚一解释了自己的身份,对方就直接否认,甚至整个人都开始惊慌了起来,  “不认识!你认错人了,你赶紧离开。”  “那好,算我认错了。”  我清楚她的顾虑是什么,所以,后边自己再找了一个借口,    “我走了那么远的路,能不能进去讨口水喝。”  话里用了肯定句,我有办法让面前人妥协,  “放心吧,我一个人来的,没有人知道。”  然而,对方依然斜着眼睛奇怪地看着我,好像如此的眼神是在问我,  “到底干嘛过来。”  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在进去后就直接说了,    “宋姨,这次我过来找你,是想问一下程家人去了哪里?特别是慧芝。”  自己问的时候,宋姨正在关门,门有点重,她拉着很吃力,我一看赶紧过去了帮忙,    “你家人呢?怎么就你一个?”  “我有两个孩子,都在屋里呢。”  “那你丈夫呢?”  记得在十几年前,她是已经结婚了,可另一段往事被提起来的时候,往往有些令人措手不及,  “他走了。”  “走了?”  相对于自己话里的惊讶,面前却一脸平静,似乎离开只是某一个陌生的人,  “日本人打进来的时候,他跑了,被日本人给开枪打死了。”  “什么,他又不是东北军的人,日本人干嘛打他?”  “我怎么知道,日本人开枪杀人还需要看你是谁么,他们说你是东北军的,你就得死。”  末了,也不忘吐槽一句,  “我说大少爷,你好好的不呆在美国,来东北干嘛,你难道不知道现在的东北可不再是张作霖的天下了。”  “我明白,但我不得不来这里。”  “为了程家大小姐?”  “也不是,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她。”  “那好吧,我告诉你,他已经不在东北了,你可以回去了。”  “她不在东北,那她去了哪里?”  对方闻言顿时眼睛一瞪,  “我怎么知道,当初什么话也没有留,直接就走了,我本以为他们也会把我这一家子人也一并带走,不然我男人也不会被打死了。”  大概只有这个时候,自己才稍微听出了面前人一丝愤慨的声音,这样的口气里也包含了另一类的情绪波动,  “估计程叔叔他们也是有难言之隐吧,倒是你啊,你现在怎么办?这样生活得下去么?”  自己问完便看了看周围,如今所在的屋子里几乎找不出一件完整的东西,任何地方都是破破烂烂的,就像刚刚在外面看到的那大门,我有心想帮忙,所以就这么地问了,但最后的结果却是被拒绝,  “怎么就生活不下去了?有吃有喝,不死就成。”  “可,”  话没来得及说完,宋姨已是打断了我,  “没有什么可是的,如果你真的愿意为我考虑,那你以后最好还是别来了,这里实在是再也禁不起一丝折腾了。”  “怎么了,我的身份有什么问题?我现在不是军人,更和原来的东北军没有任何的关系。”  “我知道,但我也怕,日本人压根就不会管你是不是东北军。”  “那好吧,………,不过,假如有一天你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就直接过来找我好了。”  自己留了地址,也在离开之前给她留了点钱,一开始对方不要,一直都在推脱着,最后实在没了办法才伸手接下,可我没没让她感到为难,因为自己说,  “这钱是我给我的小侄女和小侄女的。”    屋子里应该有几个小人儿,我已经听到了里面的响动,然而有点奇怪,为什么她都已经那么大岁数了,但孩子却还是那么小,不过自己没有问,就怕又说到面前人儿的伤心事上。    东北的天或许除了雪便是另一派看起来和煤油一样黑沉的土地,曾经在这儿是无数东北人的家园,我也一样踏在这片土地上流连过了好几次,只是如今的夜色终究掩盖不了自己脸色的落寞,我不得不说,那么仓促的一天里,倒过得很充实,把一些想说,心里惦记的事情都问了,讲了出来,以至于无论最后有没有得到任何的答案,我都已经很满足了。  雪夜下的路一片白茫茫,很多和我一样的夜行人却带着不同的心思穿梭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我走的很快,似乎想着逃离,但怎么都离不开这片土地对我的羁绊,就像自己的生命里,甚至是流淌的血液中,都已经被刻上了黑山白水的影子。  我无力奔跑,最后瘫倒在床上,而醒来后,便已然是第二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