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日本司令部,自己突然间有些担心,假如对方是这么地盯着我,特别还是晚上出去都能被注意到。 那么,上次去过的宋姨家会不会也已经被发现了,如果是真的话,按着日本人的秉性,估计宋姨讨不了好处,所以自己为了以防万一,我又过去了一趟,这次是白天。 家里有人在,并不需要像上次一样敲门,走了几步自己便已经看到了人。 宋姨带着她的几个孩子在屋外洗衣服,水是从河里打上来的,冰冷刺骨,但比水更冷的是,她的几个孩子穿得也并不保暖,只是由于今天一个大太阳的,孩子从家里跑出来玩,几个才几岁的孩子互相嬉戏打闹呢,看起来格外温馨,直到他们发现了我,然后一瞬间地躲到了宋姨的背后。 孩子们不认识我,上次去他们家里也没见过面,但相对于受了惊的孩子,宋姨的脸上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一会儿后,这种惊讶便转变成了不爽, “那天我已经什么都和你说了,我是真的不知道程家一家人去了哪里,你就算再来问我我也一样给不了你答案。” “我知道,我这次过来并不是问你的。” “既然不是问我的,那你还过来干嘛?我不觉得我这儿还有什么值得让你感兴趣的东西。” “日本人有没有来找过你?” 我索性直接问,等得到答案后再回去,可是后面有了答案,反而更加走不了了, “来找过我,怎么了 ?” “来找过你?因为什么事?” “你不知道么,这儿每个月都要检查一趟,说是为了防火灾,病菌什么的,其实就是看看我们这儿有没有人藏着抗日分子。” 话里提到“抗日分子”的时候,面前人一下子小了些语气,却也让我松了一口气,但现在又过来一趟,反是更加陷入了不利的境地, “除了日本人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形迹可疑的人过来过?” “形迹可疑?” “嗯。” “那你算么?………,在这里住着的,可都是没钱的人,看看你这身衣服,这样子打扮,只有你才算得上是形迹可疑的人。” “我确实忘了在这一方面做一下伪装。” “听你的意思,你这是已经被人盯上了吧?是日本人?” “估计是日本人,给你添了麻烦,对不住了。” “所以我当初就已经是跟你说了,让你忍着点别过来,但你自己不想也不听。” “那一晚我是不知道,而且我自己的确是很急。 “你犯了两次错,还有今天也是一样。 “现在这一趟过来,我是怕你出事,毕竟如果因我而起,我恐怕会很愧疚。” 末了,自己想了一个办法, “你要不要去南京,我可以给你找一份工作,你就不需要像现在这么辛苦了。” 不料,宋姨直接是笑了笑地拒绝了, “算了吧,我也没什么想法了,不过,也许以后会麻烦你,到时候,若是我也不在了,希望你能够给我的这几个孩子找一个好去处。” 她说起了身边的那几个孩子,我也看了过去,发现对方也同样在望着我,我便微微笑了笑,算是和他们打过招呼了, “这是你的孩子?他们怎么都这么小?” 其实从那一晚就已经有这样要问的念头了,之前听到屋子里传出来的稚嫩声音便已是知道那几个孩子压根就不大,心里压着疑惑,一直到如今才问了出来,但答案并不是我所想的那样,甚至有些暗淡, “他们是我的孙女。” “那孩子的父亲呢?” “出去一趟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一出口,便是一大段的恨意,以及对自己的无奈, “我现在除了这几个孩子,其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有希望在就好,总比什么都没有好,……,我说真的,你要不要去南京,我可以给你安顿好。” “人老了,走不了那么远的路,我还是算了。” “但不刚才不是说,还有孩子么,既然孩子都在,你也应该为了他们忍一忍。” “所以希望你,能够在离开的时候,把这几个孩子也一并带上,如果你不愿意养着他们,就送给别的人家吧,……..,你肯定认识比我好太多的富人,哪怕送到军队里也可以,只要不饿死就好。” 听着面前人的话,被硬生生地勾出了眼泪,总感觉此刻里倒像是在生离死别一样,仿佛我也能够想象得到程慧芝那个时候的处境,自己突兀地很想问一问宋姨关于程慧芝的事情,因为已经分散了那么久,我差不多已是记不得了, “好,我会的,你放心吧,………,但是宋姨,你能不能跟我说一说程慧芝。” “大小姐?你想问她的什么事情?” “她,” 真到能说的时候,反而没了话,好像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我抿了抿唇,然后再问,终于成了一段完整的话, “她应该很,很大了吧,记得我离开的时候,她和我一样高。” “嗯,你走的时候,你们都是孩子,现在一晃,就是十多年过去了,难得你还能记得着她。” “我一直都在和她通信,也答应过慧芝,等我毕业了一定会过来找她,可是,” 可是日本人入侵了,占领了东北,最后和她失去了所有的联系, “她现在在哪儿我都不知道,我以为,……,哎,~。” “程家人应该往南走了吧。” “这个我是知道的,但南方实在是太大了,出了东北外,都是南方,她到底在哪儿?又是哪个方向?” “小姐也曾提到过你,有时候你爸爸也会过来和老爷说几句话,没到这个时候,小姐总是会问到你的近况,可你父亲不怎么跟她说你的事情。” “为什么?我父亲之前好像也挺喜欢慧芝的。” “嗯,不过就像你说的,以前是以前,后来老爷和你父亲关系有些僵了,每次也只是例行公事地谈工作上的事情,至于其他的,我没听他们说起过。” 宋姨听得懂那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她早些年便一直都在程家里做事,而那个时候程家的老主人,也同样是程慧芝的爷爷就是当地的大地主,他让宋姨学过几天的私塾,以至于面前人和我们话说并不怎么费劲,特别是听一些生僻的字。 如今我算了算年纪,宋姨也差不多算是和程慧芝的父亲同龄的吧,不过看起来她老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