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人了,”林肃笑道,“银钱乃身外之物,林某怎么可能那般庸俗?”
陆过:“你是不是觉得我没长脑子?”
林肃抬头看他:“陆兄是想听实话?”
“别,打住,不想听了!”陆过伸手阻止,觉得自己真是前途无亮,他每天跑腿不说,自从前两天这小子将他打败,陆过一脸懵的时候这家伙连前辈都不喊了,直接喊陆兄了。
这要是级别再降降,指不定哪天就成了孙子了。
林肃不说话,陆过却是忍不住的,对别人他也没有这么多的废话,很有高手风范,但是对林肃那真的说不完的话。
别人听说林肃那也只是传言,陆过却是亲眼看着林肃好像动动手指头就兴建起了这么大的产业,云来客直接都往京城之外去了,说是要开成什么连锁。
一家云来客日进斗金,几家联合,若是开遍全国那真是金子能把人埋了,陆过就没有见过这么会赚钱的,还有那什么醉仙,什么王爷,这一天天整的跟做梦似的。
很多话都来源于不自觉的敬畏和崇拜,毕竟他真的第一次见练武一月有余就能够把他打趴下的。
“你该不是什么活了几十年的老怪物吧?”陆过当初趴在地上是这么问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算是猜对了,但是林肃自然不能承认这一点,在这个时代神鬼之论很可能会被全部人针对的:“自然不是,不过是自小练武,前段时间碰上些事情暂时失去了武功罢了。”
这样的答案足以应付陆过的问询了。
“那你看上人了,又让人走,”陆过实在不明白,“你这怎么可能追的上,听我说看上人一定要快准狠,果断抓到手里,不能让他溜了啊”
林肃看了他一眼道:“陆兄这般厉害,怎么现在还没有娶妻?”
陆过仿佛被刀扎了心窝子,就很尴尬,抓了抓头道:“这不是居无定所,不忍心人家姑娘跟着我受苦受难嘛。”
“那陆兄找个姑娘,我给你出聘礼。”林肃表现的很大方。
陆过腿抖的跟筛子一样,半晌后烦躁道:“我也不知道那些姑娘为什么都不喜欢我,按你这种真的能行?”
“追人一定要有耐心,不能急,”林肃起身笑道,“等着看吧。”
沈塘还灯一次没有见到人,再还灯的时候又没有见到人,再加上前两天云洄家里人去找茬是萧煌帮的忙,他一点儿忙还差点儿添了堵,心情极度糟糕:“那你家店家是去哪儿了?”
他虽是笑着,那牙磨的却像是要吃人一样。
“店家今日看景色正好,去城东游湖了,应该夜间便回来了。”小二客客气气道。
沈塘没被气的冒烟真是脾气好了,他在这里有事要忙,那人竟然悠闲的去游湖:“店家真是好兴致,我们走。”
他上了马车,却有人汇报道:“少爷,京城新开的珍宝斋抢了我们沈家的生意,人全去那边了。”
“店家是谁?”沈塘心情的美妙程度再下一个台阶。
“好像就是云来客的店家。”小厮低着头不敢说话。
“去城东!”沈塘直接下令道。
他今天就算是把城东掘地三尺,湖水抽干也得把人找出来。
城东碧绿湖,湖如其名,杨柳倒垂,湖水漾出绿波,此湖连通碧河,水源汇聚于此,乃是京城盛景之一。
春日游湖,花红柳绿之中一个个娇俏的女子从其中穿梭而过,笑靥比花朵还要赏心悦目。
只是在这个时代的妙龄女子对林肃而言真的就是一个个小姑娘,虽是会绣花吟诗,但是还天真浪漫的很。
画舫从湖心划过,林肃远远看着岸边,当察觉了那远远而来的马车时将腰间的笛子放在了唇边,轻轻吹响,那音律像是顺着碧波蔓延,直吸引的那岸边对诗的姑娘们叽叽喳喳的看了过去。
“这似乎是长笛的声音。”
“飘渺如仙乐,连教习师父吹的都没有这般好。”有姑娘撩起了柳枝张望着,却也只看到那画舫划过,一个人影悠闲的坐在舫前,对着一池碧波仿佛将这整个春日的热闹都吹出来了。
“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小婉儿这是恨嫁了。”
“别胡说!”
嬉闹调笑的声音不绝于耳,女子娇艳明媚,正衬这春景,若是往日见到,沈塘怎么也要一起填个词,但他现在站在车辕上眺望湖心画舫,见到上面云字只有心火中烧。
“哎呀,有人来了,快走。”
“快走,快走”
有女子喊道,竟是纷纷跑了个干净,此朝虽无女子不可见外男之说,但是彼此之间却是要保持距离的。
没了那些嘈杂的声音,笛声便更加飘渺了,真正宛如从天下降落,随循着山势,逐着流水传入人间。
其音律之美不输那晚的琴音半分,这店家倒是悠哉,还带着乐师一同出行。
“少爷,这近处并无沈家的画舫,您得在此等一下。”小厮说道。
“不用。”沈塘甚至都没有下车,直接从车辕之上飘起,在一众小厮紧张的视线中在那碧波上轻点几下,直接落在了那极远的画舫之上。
画舫微微一沉,笛音却连凝滞都无,人都已经到了这里了,沈塘反倒不着急了,看着那坐在舫边一腿弯曲,一腿自然垂落男子的背影有几分思量。
他猜是男子,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位与想象中不太相像的男子,乐坊乐师大多身量纤细,便是男子也自带一种柔情,文人更是以飘逸为主,各个恨不得让自己瘦成猴子。
可此人只看背影便知与那些男子不同,且虽是曲腿而坐,却可见身量修长有力,跟一般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不同。
不过也对,能弹出那般豪情音律的人也不该手无缚鸡之力,是他狭隘了。
笛音终结,却仿佛还在碧波之上荡漾,那人起身,翻转笛子已经插在了腰间,转身之时沈塘暗暗戒备,却对上了一双深邃的含着笑意的眸。
这人生的倒是不错,分明五官棱角分明,英俊到有些锋利,却让人升不起太多防备的心思来,仿佛真是同那笛音一般从天上来的一样。
“沈少爷?”林肃朝他走了过去,不疾不徐,连那笛子上的坠子摆动都是同一个幅度。
可他就是太淡定了,在到了近前的时候沈塘没忍住后退了一步,在瞥见这人脸上加深的笑意时脸黑了:“素问公子还真是好雅兴,你们店家呢,可否引路一番?”
他这说话为何有色厉内荏之感?明明这人只是个乐师而已。
林肃从他身边迈步过去,拉开了画舫的门请道:“沈少爷随我来。”
那一瞬间沈塘迟疑了一下,不能怪他多疑,主要是之前诸般不顺,此时又太顺,总让人觉得有阴谋一样。
而且这还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失策了。
林肃瞧了他一眼,没等他先进,自己先进去了,就留个打开的门在那里,等沈塘跟上的时候人已经走了一段距离了。
这人是想气死他好谋夺他们沈家的财产么?
妄想!做梦!
沈塘有些戒备的跟了上去,直到到了一处茶室一样的地方,却见刚刚的乐师在那里烹水煮茶,除了刚才看到的小厮,并不见其他人的身影。
“你们店家呢?”沈塘垂眸笑道,“莫非我这沈家的少爷也不足以让你们店家出来见上一面么?”
“我就是,”林肃将一盏茶放在了他的面前道,“看起来不像么?”
沈塘:“”
他只是觉得眼前的人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却没有想到这人就是云来客的店家。
感觉自己好像被耍了。
他沈塘经商多年,竟被着一介初出茅庐的小子给耍了。
“这么说你不是素问?”沈塘在他对面坐下,直勾勾的盯着人问道,“没想到云来客的店家笛音也这般好。”
“素问只是代称,”林肃对上他的目光毫不避讳,“在下本名林肃,久仰沈少爷大名,神交已久,不知可否以表字相称?”
“素问也是你啊。”沈塘与他对视不愿认输,可那双深眸之中好像藏着无尽的深意,向来只有别人避讳他的目光,如今这样对视,只觉得坐立难安,恨不得离开移开目光去。
可他执拗劲上来了,只一个劲的盯着,却忘了接下面说的话,直到对面的人轻笑一声别开了眸,他才像被人解了穴一样回神。
真是撞了邪,见了鬼了!
“那日景琛解的极好,堪为知音,”林肃笑道,“日后若是有新曲,可否邀你来听?”
沈塘对新曲是感兴趣的,但他惊叹的是眼前人的厚脸皮,他都没答应,这人就直接以表字称呼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你的字是素问?”
“不,是雁归。”林肃轻描淡写,沈塘却是被口水呛到,一口气咳的停不下来,“你,你是那个咳咳”
林肃坐过去给他顺了一下背,等他咳嗽停下时又再次坐了回去。
沈塘笑意不达眼底:“雁归先生,林兄还真是大才。”
又会音律,又通字画,一幅画就让云洄崇拜不已,可若非他直言,谁又能知道那云来客的店家,乐师素问,雁归先生是同一个人呢?
不过这么一说,这整个京城也就他知道了,说起来倒有些被特殊对待的感觉。
“不过是雕虫小技,”林肃笑道,“不及景琛擅音律,只听便可解出其中之情。”
“你敢说于我,就不怕我将这些事给你抖出去么?”沈塘带了些威胁。
雁归先生的字画的确堪称大家,但更多的是他的神秘性,一旦爆出,名声绝对不及现在鼎盛,说不定那群文人还会觉得被欺骗了,毕竟一个经商的写出那样的文字和画,有侮辱之疑。
“景琛这招实为釜底抽薪之举,”林肃似有无奈之色,就在沈塘刚刚觉得自己扳回一局的时候就听这人说道,“可云公子应该不在意林某的身份如何,到时若能促膝深交,秉烛夜谈,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他语气向往,沈塘笑意顿失:“你对子玉有兴趣?你敢打他的主意,真当这京城是让你任性妄为之地么?”
林肃挨了他几记眼刀,也知道这个时候该收网了,再不收网这花孔雀被多刺激几次怕真是要对云洄情根深种了:“景琛说的哪里的话,我哪里是对云公子有兴趣。”
沈塘疑问看他。
林肃与他对视,接着道:“我是对景琛你感兴趣啊。”
一语出舱内静默,只有摇桨的声音悠悠传来,倒让沈塘觉得心脏跳动的声音略微大了些。
他虽被很多人爱慕,但爱慕者倾慕之意的。
“你”沈塘语气滞涩,却发现自己并不厌恶。
“景琛若是愿意,林某的所有身家愿为聘礼。”林肃认真道。
沈塘又遭一次冲击,脑子里刚刚浮现那漂亮的屏风和灯,突然一皱眉觉得哪里不对:“聘礼?”
06严肃道:恭喜宿主。
一个毫无好感的人纠结的绝不是聘礼和嫁妆的事情。
林肃很自然的改口道:“嫁妆也行。”
沈塘真是第一次见如此随性之人,好像聘礼和嫁妆差别不大一样。
“不是这个的问题,”沈塘终于从坑中绕出来了,“本少爷可没有说心悦于你,林兄未免太着急了些。”
没错,他才是京城第一浪荡公子,才不会被这种花言巧语所欺骗。
可是真的很想要云来客。
林肃似乎在认真求问:“那怎么算不着急的?”
沈塘哑口无言,干脆甩开折扇找回自己的思路:“今日我也不是同你讲这些事情的,良禽择木而栖,云来客虽是繁盛,但与沈家对抗实乃下策,林兄可有合作之意?”
“抱歉。”林肃笑着直接拒绝了。
沈塘对他的决定有些蹙眉:“那看来林兄是选下策了?”
“也可以这么说,”林肃笑道,“能跟景琛对擂,一定很精彩。”
沈塘:“”
这人真的心悦他么?
如果心悦他,合作不是最好的途径么?
但沈塘还不至于说你喜欢我就要照我的话做,只是起身告辞:“话不投机,沈某告辞了。”
“嗯,慢走。”林肃也不挽留。
沈塘出了船舱,才发现画舫不知道何时已经靠了岸,正待离开,一个小厮捧着一个匣子走了出来:“沈公子,这是我们店家今日所奏之曲曲谱,请您笑纳。”
沈塘本是胸口闷着气,看到那匣子时不知为何莫名觉得有些委屈,说是爱慕他,却选择与他对立,说是要对擂,却偏偏又送来礼物。
他觉得他沈塘是他能够戏耍于鼓掌之间的玩物么?
“多谢,不必。”沈塘没接,直接上岸,刚刚站定却听身后风声,他转身接住那飞来的东西,却发现是那装着乐谱的匣子,而扔匣子的人正是那个男人。
“什么意思?”沈塘手指收紧。
“真的不考虑一下与我成婚么?”林肃笑着问道,“婚后我什么都是你的。”
那一瞬间沈塘觉得自己之前的委屈像是脑子撞坏了:“你我不过第一次见面,你心悦我什么?”
“景琛你说错了,”林肃隔着水波说道,“你我初见是在贫民窟,你给了我一个猪肉馅的包子,那时我便对你一见倾心了。”
沈塘记忆不错,记账本都不在话下,然而翻遍了回忆愣是没有找到给肉包子的画面,毕竟他拿着一个肉包子塞给这个俊美出尘的男人总觉得更像是侮辱和亵渎。
就不是很能明白这个男人的心理。
“你的意思是换了别人也是一样?”沈塘莫名想到了这个。
“自然不是,”林肃笑道,“其他人怎么比的上景琛你生的好看?”
沈塘觉得他好像被取悦了。网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