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刮了一宿的风，晨起停了。三两只麻雀，站在光秃的树枝上，缩成一团，晒着太阳。

穆子鸢换了冬衣，略显臃肿，简单把头发挽起，插了一支檀木素簪，扑了些胭脂。她把引寐系了绳子，挂在腰上，准备出门去。

推开门，是扑面而来的凉风，带着初冬的清冷气，虽不刺骨，也吹的人直发抖。

君绯早早就起来了，正瞄着树上的麻雀。

“君绯，这么早啊。”穆子鸢朝他打了个招呼。

君绯手一抖，箭射偏了，惊飞了枝头的麻雀。

“子鸢姑娘。”

君绯还是秋日那身，好像一点都不觉得冷。

“我们，去看看江大公子吧。”

穆子鸢想看看，他今日是何状态，不知昨夜引寐说了些什么，可有成效。

江含苏已经在书房，不知和下属交代什么。

待说完了话，穆子鸢二人才敲门进去。

江含苏今日精神了不少，胡子刮了，头发梳的光亮，挽头发的银冠上镶着紫珍珠。一身银丝提花黑绸，宽袍大袖，衣摆层叠有秩，儒雅沉稳。

“鸢儿，你来啦。”

他的眼睛明亮深邃，带着些看不透的感觉。

“是啊，来看看大公子的状况，看起来好多了。”

与江含苏的装束相比，她这一身略显粗糙，她拽了拽衣角，有些不好意思。

“我们，是来道别的。”

江含苏一愣，皱了皱眉。

“待的好好的，又要走？”

“是啊，下山时还是盛夏，转眼入冬了，我好像也没收获什么。”她强扯出一个笑容，“我的本意，是历练，是变强，不能总留在大公子这里，被保护。”

她有些舍不得江含苏，可现在因为伽蓝清川，她与他之间，总像有一层芥蒂。

她想，左右都要走的，不如趁早。

“那你想往哪去？”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

江含苏看着她的手，走时还是白皙细腻，走了一趟，就满手狰狞通红的疤痕。

“走一步，看一步？”他走过来，抓着她的手，“你就是这么保护自己的？出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君绯嘴唇动了下，刚要说什么，江含苏便先开了口。

“君公子，还要回东阳城吧，我没记错的话，君家在东阳城，有官职。”他看了一眼君绯背着的熔丝弓，“既然君家法器，传给了你，就代表你接任了官职，想必也没时间，陪鸢儿去历练。”

“那你说怎么办。”穆子鸢甩开他的手，冷冷的问。

她不想过多的接触江含苏，她现在只是对他有好感，就此为止吧。

“九州大陆，四国，三千六百六十一城，村落更是数不胜数，你才走了两座城，几次险些丧命，弄得遍体鳞伤。”他说着就怒了，“你让我怎么放你出去，看着你送死吗？”

穆子鸢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躲避着江含苏满是怒火的眼睛。

“扑通”

江素律在门口偷听，不小心推开了门，摔进屋里。

“额…哥，我是叫你们吃早饭的……”江素律嘿嘿的笑着。

“你还学会听你哥的墙角了？”江含苏正在气头上，就冲他吼了几声。“真是长了出息。”

“君绯，我们走吧。”穆子鸢唤上君绯，依旧要走。“九州四国，我自己闯。”

“子鸢姐，你就先听哥的吧。”江素律拦住她俩，“听哥的总没错的，当时连梦泽死了，是哥把事情压下来的，若不是哥，你现在就被全国通缉了。”

“什么……通缉。”穆子鸢还不熟悉人族律法。

“九州四国中，天宁国最强盛，也就是我们现在的国家，漆图国其次，古夜国垫底，这三国最看重炼妖师，杀害炼妖师会被处以重刑。”君绯说，他对律法再熟悉不过了，“天宁国作为四国之首，若是贴出悬赏通缉，那其他两国也会自发追捕，到时可是天涯海角都藏不住了。”

“这才三国，还有一国呢？”穆子鸢问，她其实也没想到后果如此严重。

“最后一个，叫妖国，是唯一人妖毫无芥蒂，共存的国家，但旁人无法入妖国境内，往来都是妖国女皇特批，若是你杀了炼妖师，再躲进妖国，不是摆明了挑起战争，她不会放你进去的。”

君绯说完这些，穆子鸢有些懵，所有事，都无比复杂。而她觉得简单，是因为江含苏默默把事情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