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再次醒转,白子画略一感应,便知自己已出了卜元鼎,但全身法力似被封印,他慢慢张开了双目,才发现自己被缚于铜柱之上,挣了几挣,那粗锁竟无一丝松动。 不远处的莲榻上卧着一名女子,但见她娥眉微敛、杏目含悲、呜咽不已——不是他念兹在兹的花千骨又是何人?! “小骨!”他急急地唤了一声。 花千骨忙忙起身下榻,但只行了一步便被一道隐隐浮现的紫色光壁挡了回来,原来是结界。她微一拭泪道:“师父,你醒过来了?可有受伤?” 白子画摇了摇头,切切问道:“为师只是使不出半分法力。小骨,你可还都好?这半年来你可曾受苦了?” 花千骨叹道:“是妖神本尊封印了师父的法力。小骨一切都好,师父勿需担心。” 白子画已隐约猜到了几分,可自己是如何出了卜元鼎、如何被虏至此处,他便半分也猜不出来,正待相询,却见结界中的花千骨扶着光壁,缓缓跪了下来! “小骨?” 花千骨垂首泣道:“师父,小骨错了!” “小骨,你……” “小骨解开封印,放出了神器中的妖神之力!” “什么?!”白子画心念电转,转瞬便猜到了大概:“你为了救为师出卜元鼎而释放了妖神之力?” 花千骨默默点头,缓缓将近半年的遭遇告知于他——自那日仙剑大会被妖神本尊擒来,妖神便废她仙身、封她法力,不断对她施加各种惨绝人寰的刑罚,直折磨得她奄奄一息,便是为了迫她于无奈之下解开神器封印,释放妖神之力。花千骨这一世虽被娇养,但她天性坚韧,又岂能让妖神轻易得逞?!如此直过了数月,花千骨虽被折磨得体无完肤、奄奄一息,但妖神仍无所获。直至两日前白子画寻到了此处,妖神才设了此局:用卜元鼎困住白子画,眼见白子画就要被困死于鼎中,花千骨为救他出鼎,于机不容发之时释放了妖神之力,将白子画救了出来。妖神乃是妖神之力正主,自然通晓控制妖神之力的法门,花千骨匍一出鼎,便被妖神以数术困在了结界之内。 她虽将惨遭妖神毒手之事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但白子画心知妖神为了迫她释放洪荒之力一定无所不用其极,怕是比那日自己在卜元鼎中所见的幻象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知她得到妖神之力后所有损伤皆已复原,但仍止不住心下酸楚,颤声问:“那时,疼吗?” 花千骨涩涩一笑,垂泪道:“不疼,”抬袖擦了擦眼泪,又道:“师父,对不起!” 白子画心痛十分,身子却动弹不得,哽咽道:“你先起来!这本不是你的错,都是为师的错,为师没有护好你,都是为师的错!” 花千骨慢慢站起了身来,神色郑重道:“师父,你放心,小骨绝不会让妖神夺了自己身子和妖神之力。” 白子画急道:“胡说什么?!万事都有解决的办法,你切莫起了糊涂念头!小骨,难道这数年的相伴你还不清楚为师的心思么?你若是有个万一,让为师如何自处?!” 花千骨却道:“师父,你该知道,即使妖神之力不被妖神本尊所夺,亦会由其出世而引得天地巨变,此时只怕六界已是生灵涂炭、天灾人祸,这岂是你我二人能够担待的?!师父,你便当小骨从未出现过,做回从前绝情殿上风光霁月的长留上仙不好么?” 白子画苦笑道:“小骨,你认为为师还回得去吗?这情,放不下,忘不了,没有了你,白子画便不再是白子画了。” 花千骨正待开言,忽听“吱呀”一声房门大开,“东方彧卿”拍着手走了进来,笑道:“好一对苦命的鸳鸯!想不到堂堂执仙界牛耳数百年的长留上仙竟然为了一己私欲而置六界于不顾,当真滑天下之大稽!” 白子画怒目圆睁,道:“妖神,你便待如何?” 妖神笑道:“上仙曾看过《遗神书》,自然知晓如何转移妖神之力,亦知晓妖神之力转移后原宿主的下场,你以为我待如何?!” “你……”白子画拼命想运起仙力挣脱乌金粗锁的绑缚,但那锁却纹丝不动,反有渐紧之势。 花千骨伏在结界光壁上,泫然道:“师父,能见您最后一面,小骨已经无憾了,保重!”说罢,眉间神印闪烁、周身暗运残余仙力,登时法力四散流溢,只怕不出一时三刻便要寂灭。 一旁的妖神却只淡然一笑,右手召出一道符纸,微运劲力,但见金光闪烁,那符纸便被送入了结界,花千骨四溢的妖力忽而遇符凝结,渐渐被逼回花千骨体内,花千骨承受不住,双膝一软,便昏了过去。 “小骨!”白子画大吼一声,挣扎得更狠了,强运仙力,却不敌反噬,大口鲜血喷涌而出。 鲜血淋漓而下,滴落在了绑缚他的乌金粗锁上,忽地光华大作,粗锁竟然缓缓松开脱落! 白子画见机忙飞身而下,所喜那乌金粗锁一脱仙力便即完全恢复,当下凝力于臂,一掌向妖神本尊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