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蝉芳又耳语了一番,内容变成:“等你家姑娘进了感恩寺,很有可能就一辈子都看不到外面的世俗状况了,你忍心么?”
烟翠立刻就心软了,马上掀开帘子,对陈婆子招招手。
陈婆子过来问道:“烟翠姑娘,什么事?”
烟翠对她耳语道:“四姑娘早起贪凉,闹肚子了。”
陈婆子皱了一下眉头,这可真是!诶……哪有姑娘家早起贪凉的?
可是等到陈婆子把脑袋凑进车窗里一看,却果真看到景蝉芳捂着肚子,小脸皱成一团,看上去倒是真像要“坏事”的样子。
这下陈婆子就不敢再拦着了,马车紧挨着集市,要是四姑娘真的在这当口闹出什么笑话来,那她这个差事也就当到头了。
搞不好,临到老了还要被发卖呢,谁让这府里头,凡是一沾上这位的错处,都是要往重了罚的呢!
陈婆子叹了一口气,隔着帘子交待道:“烟翠姑娘,给姑娘挡严实些,动作要快,别把闲杂人等的目光吸引过来。”
烟翠答道:“嬷嬷放心,姑娘的帷帽戴得严实着呢,来,姑娘,把手搭在奴婢身上,奴婢扶您下去。”
陈婆子在外面听见,连忙让人把脚凳准备好。
同时把手递到车帘外等着,烟翠一掀帘子,就去握住景蝉芳的手,托着她走下马车。
烟翠和巧儿一下来,立刻就和陈婆子加派的丫鬟一起,前后左右将景蝉芳围在中间,真真是针扎不进、水泼不进。
景蝉芳对这种前呼后拥的阵仗感到非常无语,这还叫她怎么观察风土人情?
景蝉芳在临时拉起的帐幔内草草了事,实在不想回马车,就在集市外面磨磨蹭蹭,一边听那些乡间俚语,一边观察街上出售的商品,以及人们携带的物品等等。
以此来判断这到底是什么时代,或者是等同于什么朝代。
景蝉芳从人们的生产、生活用具以及服饰上观察了半天,最终得出结论,这个时候的生产力水平,应该差不多等同于隋唐时期。
至于地理位置,则应该接近湖广一带。
在后世,湖广一带是富庶地区,但是在这个年代,还属于未开化之地。
难怪景仲明对梅姨娘害自己升不了官这件事情感到如此难以释怀。
景蝉芳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一个姑娘家,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荀远桥?
因为对这个声音,景蝉芳实在是太熟了,说人是化成灰都认得,说声音,应该就是放在集市上都能听得出来了吧?
不管这个比喻恰不恰当,反正在吵吵囔囔的集市上,荀远桥低沉的声音被湮没在喧嚣中,但景蝉芳还是一入耳就听出来了。
自然也立马就做出了反应,针锋相对的还击道:“我成不成体统关你什么事?荀衙内管的未免也太宽了!”
荀远桥就没指望会听到一个合乎礼法的回答,所以也并不怎么生气,只是走近了一点儿说道:“还不快把你的帷帽放下来?这里人多眼杂的,也不怕被人看去了!”
景蝉芳翻了个白眼说道:“你算哪根葱啊,管我帽子怎么戴?还怕被人看去,你不是人啊?哦,还差点儿忘了,你不是人!”
荀远桥一听景蝉芳竟然骂自己不是人,不禁恼怒的说道:“姑娘也是大家闺秀,怎么能无缘无故的骂人?”
景蝉芳抬头看着天空,晾了荀远桥好半天才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荀远桥愣了一下,随即想起那天在池塘边的事情,明白景蝉芳这是在反击自己骂了她。
但是,荀远桥并不觉得自己骂错了,相反他还觉得自己应该再努力一次,以骂醒这个不知礼仪为何物的景四姑娘!
于是再次苦口婆心的说道:“姑娘出自诗礼之家,自当知道君子闻过则喜是为何意,为何却屡教不改,定要做出这等失礼之事来?”
屡教不改你个大头鬼!景蝉芳暗骂一声,讥笑道:“你当我听不出你是在骂我小人呀?不过,荀衙内怎么只看见乌鸦黑,却看不见自己站在煤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