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无俦睁开朦胧的双眼,第一时间便是瞧瞧母亲的身体恢复的如何。
像他家这种穷苦百姓是决计买不起汤药的,战乱年间,药品供应紧张,只有富贵人家才能吃得起,穷苦人家生病了只能硬抗着或吃些好点的食物。
所谓好点的食物,不过是稻米、白面做的精粮。而他家更是连好点的食物都吃不起。
无俦爬到母亲身边,先是轻声唤着母亲,然而卢氏并没有做出回应。无俦顿时心里又急又怕,若是往日,即便母亲生病,此刻依旧早早会睡醒,毕竟勤劳了一辈子,贪睡不是农家人的习惯。
无俦看母亲没有回应,继而轻轻晃动母亲胳膊,没想到母亲胳膊竟然顺势滑下,这一下可把无俦吓坏了。无俦大声呼唤母亲,但卢氏仍然一动不动。
毕竟无俦仅仅是八岁的孩童,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内心既是惶恐又是惧怕,眉宇间充斥着无奈与悲恸,他知道母亲已经离他而去,仅是没有一个孩子愿意承认这种残酷的事实而已。
最后,多亏邻居好心帮忙,才将卢氏埋葬。
卢氏与元宸合葬的坟堆甚为简陋,只插着一颗老枣树,还是从元家门前挖来的,那颗曾经覆着元家世代秘密和传世玉佩的老枣树,用作识别本家坟茔的标志,依旧屹立不倒,好似一位忠实的管家,亲眼目睹了元家三代的凄风苦雨。
安顿好母亲后,无俦回忆往昔,悲伤过度,几番昏厥。他一度浑浑噩噩,失魂落魄,心性渐有大变。可冰冷的现实,容不得他选择,想要活着就得自寻出路。家中粮食已光,更无值钱的物件,无俦收拾好行囊,准备奔赴远方。
邻里看他孤苦无依,多家合计给他凑足了一点盘缠,助他上路。无俦一一拜谢,他深知邻里们日子过得同样艰难,多番出手相助,心里甚是感激。他望着自己生活了八年的故乡,心中五味杂陈,又逐一拥抱了村中的少年玩伴,毅然决然地踏上了未知的旅途。
无俦离开朔方村,一路南行,直达朔州。朔州历史悠久,汉武帝统治时期便有行政设置,其后成为少数民族与汉族争夺的重点,朔州治所即是马邑城。无俦也听闻过马邑城的往事,加之卢氏告知其姓名的来源,因此他对马邑城更是充满了好奇与迷惘。
无俦走到城墙边,看见一对孩童正在争吵,年龄和他相仿,他便靠过去,一探究竟。
走近后,正见一清瘦男童,穿着古朴,满脸尘灰,朗朗叙曰:“你说马邑城,城池坚固,不易攻陷,我却不以为然。咱俩人你守我功,倒看是你能守住,还是我能攻破,敢与不敢?”
另一男童净衣红面,胖脸圆肚,穿着华丽,不甘示弱地呛声道:“有何不敢?”无俦虽然漂泊凄苦,但毕竟刚刚八岁,童心未泯,看到新鲜热闹的事,忍不住驻足观看。
只听清瘦男童招呼道:“喂,你来当判官,胜负由你来定,可好?”无俦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得知对方正在跟自己说话后,便点头允诺。
“嘿,那你可以喊开始了!”胖脸男孩憨厚地叫着。无俦照做,战争一触即发了。
清瘦男童先喊道:“我兵分五路,四路分四个方向围城缓攻,一路趁机挖掘护城河水,截断入城水源。”
胖脸男童反击道:“我自分兵固守,城上布满弓箭手与矛兵,你军若进入射程之内,我军就射杀你军。我城里有水井与粮草,足够我军支撑待援。”
清瘦男童笑道:“我截断水流后的一路人马连夜砍伐西侧树林,其余两路于马邑城上风口处筑土构建高坡,其余两路人马以静制动。”胖脸男童不惑不解,坚持固守,不为所动,以逸待劳。
清瘦男童又云:“次日正午之前,我让两路人马分别护住高坡两翼,三路人马轮流站在高坡,借助风势向城内拋入浸满燃油的木块,然后分批发射火箭。朔州风干物燥,正午烈日当阳,西北风常年大盛,不消半个时辰,全城立时陷入一片汪洋火海,然后我再次兵分四路强攻!”
胖脸男童显然没有想到他会出此计谋,他也没有对策,于是质问道“你哪里来那么多木块?”
“整个西面树林都是我的木块!”清瘦男童大笑道。“那我挖井水,取护城河水,动用军民一起灭火!”胖脸男童对质道。
“首先,你已经没有了护城河水。其次,挖取井水费事耗力,你定然徒耗兵力。最后,我只需趁你守城兵少,强行攻城,事半功倍,定一举拿下!”清瘦男童淡定自若地反诘。
“那…那我就出兵强攻!”胖脸男童显然是着急了。
“你强攻我就固守,以上打下,借地利风势,以逸待劳。不过,那样的话你家就全烧光了,哈哈。”清瘦男子笑声更亮。
胖脸男子大汗淋漓,不知所措,心中早已知晓无力扭转乾坤,败局已定。“妙,真妙,简直太妙了!”无俦伸出大拇指,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再坚固的城池也有攻破的方法,物是静的,人是动的,以动制静,我占满先机。”清瘦男童翘嘴扬眉,得意至极。
忽听一阵马啸声袭来,大约有十几个人的样子,皆身披铠甲。为首的一人见到胖脸男童后,下马叩拜,禀告道“少爷,老爷许久找不到你,都快急疯了,你快跟我们回去吧!”
胖脸男童求胜心切,不甘心败给清瘦男童,对手下的恳求更是置若罔闻,可惜他怎么也想不出好的对策,沉思片刻后,一声叹息,终于放弃挣扎。518518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