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八点不到,秦悦睡眼惺忪坐在餐桌前吃着白粥配咸菜。今天是周日,但他上午和人有约。
早间财经新闻后,电视里开始播报城市整点快讯:“今天早上七点,清泉区时代国际发生一起坠楼事件。事件造成一辆停靠在路边的小轿车损坏,所幸没有造成其他人员伤亡。据悉,该陈姓男子为某著名上市公司高管,疑因感情问题与工作压力跳楼轻生。我们从警方那里还了解到……”
屏幕上放出男人生前最后的影像。他骑在楼顶的矮墙上,不顾警察与家人的劝说,大喊大叫着一跃而下,凄厉的惨叫声刺破晨曦。
“抓住他!”
“没抓住!”
秦悦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手中的筷子“啪”地落到碗边,嘴里还“嘎嘣嘎嘣”嚼着萝卜卷儿。
橘色猫爪按下控制板开关:“现在的记者是不是有毛病?大清早的,倒不倒胃口啊。真是!”
青年狼吞虎咽将剩下的白粥倒进肚子里,把碗跟小菜碟洗干净放到沥水架上,背包出门,甚至忘记跟它打招呼。
“奇怪,跑那么快干嘛?鬼辇来了似的!”相柳安安心心吃了几口猫饭,忽然想起什么似地看了眼电视机:“没这么巧吧?”
秦悦埋着脑袋,鞋底滑过楼梯的平面与棱角,关云横从没见过他这么快地下楼梯。
“喂——”大步跟上,眼睁睁看他跟迎面走来的女孩撞成一团。
女孩从秦悦的胸口处抬起脸。她的头顶别了朵小白花,上臂戴着黑臂章。她面色苍白,眼圈浮肿,神情中尚带有恍惚的余韵。
她扯出一缕虚弱的笑,说道:“秦哥?怎么走得那么急?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不舒服?”
秦悦微愣,下意识错开她伸出的手。女孩的手掌只得尴尬地晾在半空中,最后难为情地落了回去。
秦悦问她:“怎么样圆圆,撞疼没?”
圆圆摇摇头,表情木然迟钝:“我没事。”
静默片刻,她又莫名其妙地说:“真希望她还在啊。”
任何言语的安慰都是苍白虚伪的。秦悦拍拍她的肩膀:“她在的。”
跟女孩一分开,秦悦再度埋头朝前冲,关云横忍不住挡在他跟前:“你什么情况?”
对看不见的普通人构成不了任何障碍,但秦悦不得不停下:“没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
“没……就是粥煮糊了,味道不好影响了心情。”青年轻声说道。
关云横自问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同一个问题被接连敷衍两遍,他心里老大不爽:“秦悦!我是魂魄离体,不是智商下降!!”
秦悦:“……”
“切,不说拉倒。”整得他多关心他似的。他关云横是这种上赶的人吗?
“今天早上跳楼的男人……”
“嗯?大声点!”
“我见过。”秦悦偏过脸,不去看关云横的表情。他盯着渐渐爬升高度的太阳说道:“就在金融街的步行道。当时他身后跟着个怨灵。我想提醒他,可惜他当时情绪不怎么好……”或许,当时他应该追上去。怨灵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即便要费点功夫,但至少不会……
他蹙起眉,认真地想,却听到关云横嗤笑一声。男人的手掌虚晃一下,拍在他脸颊上,轻飘飘的,伴着一阵凉意。
“我为什么能碰到你?”本意是想让他清醒清醒的关云横,困惑地问。
“我体质比较特殊。如果魂魄的意愿很强是能碰到的。”
“哦。”关云横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抱起手臂:“那就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又知道是怨灵把他逼死的?你以为你是基督耶稣,还是全人类的救世主共产主义?秦悦我告诉你!现如今因为心理问题自杀的人绝对比怨灵作祟死的人多。别那么看得起自己成吗?”
透明飘浮的魂体,说话铿锵有力,活像在主导重要的商业谈判,展现出浓厚的个人特质。
秦悦为这一长串“关云横式的自信”呆了两秒,奇异地被这段有点阴阳怪气的话安抚了。兴许关云横是将他内心深处隐而不发、最自私的想法直白地说了出来。他眉毛舒展,郁气一扫而空:“谢谢。”
“谢?你耳朵是不是有问题?你没听出我在嘲讽你吗?”
“关先生,看不出你人这么好。之前是我误会你了。”
“我好不好不需要你来评价。”关云横一如既往表示了他的不屑,哪知对方笑得更欢实了,更甚者还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