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的超度法会终于结束。入夜,大臣们的马车陆陆续续返京。
眼前一片晦暗,宋泽独坐在马车内,手肘支在窗边,手指揉着眉心。
连日来的各种纷纭,让他疲惫不已。
对于鞑野军,是和还是发兵去北疆讨伐,自从他们退兵之后一直悬而未决,没个定案。
朝中上下一直时刻关注着白擎的口风,可就连向来最能揣度上意的白擎也模棱两可。
事情就这么拖着,谁也拿不准皇上的意思,可皇上却又整天催着朝臣们给出意见,时不时还宣个把人进宫问询,臣子们不敢下结论,打着太极又让皇帝连连发怒。
其实大家都心里清楚,打是不能打。一来自太兴帝后,大尹朝就没怎么正经打过大仗,将领兵士们早已好逸恶劳,实力大不如前。
二来这十几年军中吃空饷的问题严重,大尹国号称有百万兵力,实际能上战场的估计不到一半。
就看离京最近的三大营,明面上是十万兵力,鞑野来了,实际能上场的还不到四万。
不然也不至于被鞑野围城,让皇帝丢尽了脸面。京城都是如此,地方是空饷的问题肯定更加严重。
可这事还不能捅穿了给皇帝,牵一发而动全身,动了那些贪污军饷的头子们的财路,惹急了各地军事哗变才是大灾难。
不能打,这事却又不能直接跟皇帝说明。堂堂大尹国被鞑野军围了京城,皇帝的脸面丢尽,正找不到地方发泄。
这个时候告诉他,在他治理下国家弱得连鞑野都不敢去动,那就是找死。
宋泽是少有的没有依附白擎的朝臣,现下当朝首辅就给他挖了个坑。鼓动皇帝让礼部拟一份关于议和的章程来,美其名曰先看看方案再议。
礼部尚书年前致仕,位置空悬。事情自然就是由他这个礼部侍郎来承担。想当日,这任务下来时,白擎还意味深长地拍着他肩膀:
“年轻人,这是机会,好好把握。”
这是战是和还没定论,和的章程怎么写?条款苛刻了,鞑野不满又闹事,条款宽松了,皇上定然不悦。朝臣们见风使舵,那弹劾的奏折能把人淹死。
如今白擎一手遮天,这些大臣们做事的本是没有,心思全用在了溜须拍马上,且骂人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好。
军事问题,本来兵部也需要参与,给出意见。可现下兵部尚书位置空悬,问两个候选人的意见,也全是放屁。
岑卓那个小人简直油滑无比。
说大尹国力强盛,只是在正月里都忙着过年松懈了而已,鞑野趁虚而入跑来骚扰,他带十万大军一来就让他们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所以不用考虑战与和的问题,鞑野根本不敢再来。
这番话,除了替自己吹嘘一番,又拍了皇帝马屁外,毫无意义。
魏酌抗年纪轻轻,也是狡诈得不行。
说杀敌报国是军人的职责,他愿意一力承担,但疆北之事乃国家大事,一切听凭皇上做主,若是要打他定第一个请战领军讨伐。
满朝文武,连一个敢出头的人都没有。宋泽有时候也会突然觉得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