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节不到一个月,江东又爆发了战事。或许是袁术陷入绝地后的挣扎,他暗自煽动丹阳宗帅祖郎等人,联合七县山越爆发了叛乱,孙策当机立断点兵出征平叛,按照惯例孙翊仍旧是跟在孙策营中历练,孙权则是继续留在吴侯府理事,不过这次,孙权请求随孙策一起出征。
原本孙策见孙翊性格像他,孙权更善于与人交际,所以想把两个弟弟往不同方向培养,一个行军打仗,一个文治一方,但孙权这次极其坚持,孙策便也欣慰地答应了。
三位兄长一走,诺大的吴侯府显得越发冷清。
吴夫人几日来思前想后,深切认识到自己这些年也有不足之处,从前除了病弱懂事的小儿子孙匡,她对待策、权、翊都是既慈且严,唯有待小女儿过于宠爱纵容,对她学骑射刀剑没有多加干涉,以至于她仗有武力,做事一贯鲁莽冲动,所以这次,吴夫人下定决心准备亲自教她,希望她日后能知礼,明理。
孙尚香虽然一看到那些古文就头疼,但胳膊拗不过大腿,只能硬着头皮去学,值得庆幸的是,吴夫人教她的是论语、诗经、春秋等儒学典籍,而不是逼她学女诫之类的压迫洗脑书籍,不然真能气得内出血。
转眼间孙策他们出征已经半多月,这期间徐婧也许是被家里人叮嘱了什么,很少出门,更少来侯府,孙尚香除了到母亲那儿报道上课,就是在花园里舞刀练剑,日子过得重复且单调,某天阿淇见她实在是百无聊赖,羞怯地表达她想向郡主学武的意愿,孙尚香顿时来了兴趣,干脆就把院里所有的侍女集合起来,每人配了一把长剑,每天花一个时辰教她们习武。
本来只是想打发时间,可也许是出于做事就要做到最好的执着,她越发上心,认认真真当起了“武术教练”,甚至制定了一个详细的训练表,从体能开始练起,于是吴侯府内又多了一道奇景,每日天一亮,便能看见小郡主领着一群年轻侍女在府里跑圈……
吴夫人得知情况后,念在她这段时日念书还算认真,此外这些侍女有了些许武艺,也能对府里女眷多一重保护,便也随她去了。
开春之后,终于有前线的消息传回。
孙策平定宣城以东,继续征讨泾西六县,命孙权驻守宣城,由于守兵不到一千,加上孙权自身疏忽大意,未及时修整防御工事,谁知数千贼寇突然杀至,众兵卒莫能抵挡,唯有周泰以身体拼死护卫孙权,奋勇杀敌,其余兵卒受到周泰影响,这才重振士气,同心协力打退了贼兵。
“周司马身受十二处枪伤,军医虽已救治过,情况却不见好,金疮发胀,命在须臾,主公知神医华佗现在吴县,特命属下连夜赶回,请神医前往医治。”身着甲胄的兵士满面风尘,跪地抱拳,迅速向吴夫人回禀。
正坐于堂上主位的吴夫人此刻面色微微苍白,似未回过神,站在旁首的孙尚香看得清楚,不禁心叹到,寻常人只羡她身为吴侯之母的尊荣,却不知其背后苦楚,年轻时一次次送夫君出征,中年时一次次送儿子出征,大半辈子都在这样等待的煎熬中度过,或许哪次战役后,你就会永远失去你的丈夫、你的孩子。
孙尚香坐到吴夫人身边,轻轻按住她膝上交叠的双手,“母亲。”
吴夫人从怔忪中回神,轻叹一声道:“若无幼平,权儿危殆。”她挺直背脊,转眼间已恢复了身为侯府主母的沉稳冷静,下令道,“快备好辎车,带上府里最好的伤药,去请神医后即刻出发。”
孙尚香忙道:“母亲,我已与神医有过一面之缘,依我看,他是不慕权贵、性情刚强的人,不如由女儿亲自去请,以显诚意。”
吴夫人见她一脸真挚,沉吟片刻后点头应允,叮嘱道:“那你切记要谦逊有礼,这可是关系人命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