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议嘴唇微动,正欲开口,孙尚香一个激灵,急忙道:“是我冒昧了,你不用回答我。”
她暗自懊恼,他陆家长辈几乎全死在庐江,怎么可能不恨?自己也是脑抽了,竟问如此愚蠢的问题。
又是片刻无言的沉默,唯有不远处大堂外传来的人声,陆议唇畔又浮起淡淡的笑,温言道:“郡主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孙尚香心乱如麻,避开他的目光,怔忪地摇了摇头。
陆议退后一步,端正揖礼道:“那在下便告辞了。”
晚霞尽敛,夜幕降临,各家门户皆闭。
一身着黑衣的青年人,趁着夜色,从角门走进了吴县一座高门大宅。
他轻车熟路地找到这家人的书房,轻轻推门而入,再迅速关上,屋内无人,也未点灯,他径直走到左侧墙面前,扳动格架内隐藏的机关,转眼间一道暗门出现在格架后。
暗门后是一间不大的密室,角落里一座半人高的青铜七枝灯发出昏黄的光亮,靠墙的一排格架上,有序地堆放着众多密封的书信卷轴,格架前是一方桌案与几张坐席,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一高冠博带、神情肃穆的中年人正坐于案前,他身侧站着一位灰衣男子,年纪在二十出头,做武士打扮,抱着一柄长剑,此刻也是眉头紧拧。
黑衣年轻人进入密室后,便微笑着拱手一揖,分别向两位问候道:“盛公,许兄。”
中年人点了点头,算是回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子正啊,白日人多眼杂,老夫只好趁夜唤你前来议事,你别见怪。”
青年人撩袍正坐而下,扬唇笑道:“盛公此言真是折煞我了,小心为上,晚辈懂得。”
中年人长叹口气,愁眉紧缩,“如今周瑜回吴,孙策如虎添翼,恐怕接下来又会有一番大动作了。”
灰衣男子眼中恨意浓烈,忽然开口道:“之前算孙策运气好,逃过一劫,我们总能找到机会再行刺杀。”
中年人略带责备地看了他一眼,严厉道:“之前行动就是因你手下门客不听号令,以致失败。多亏子正当机立断,将逃回来的杀手灭口,又用令牌嫁祸陆家,这才转移了吴侯府的视线,你还不吸取教训?”
灰衣男子冷冷地瞥了一眼被唤作子正的青年人,“被灭口的不是他手下,当然果断。”
黑衣青年被讥讽也不恼怒,并未理会他,从容微笑道:“盛公无须过于忧虑,孙伯符势头虽盛,但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山越为乱,即使是孙氏内部,也并非上下一心。”
“子正的意思是……”
“听说前不久在侯府家宴上,定武中郎将孙暠得罪了孙策的小妹,被打成重伤抬出吴侯府,后又被孙策降职削兵,定然心生怨恨,或能为我们所用。”
中年人沉思后点了点头,“好,就依你所言。不过孙策对我已起了疑心,我府已被孙策派人暗中监视,以后众多事都得拜托子正出面了。”
青年人起身合手一揖,胸有成竹地笑道:“盛公放心,子正定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