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绿槐阴阴蝉鸣阵阵绿纱窗下青铜冰鉴正散发着冷气,偶尔一阵夏风吹入屋内,带来满室清凉。
夏日的午后正是好眠时节。
廊下的夏歌昏昏欲睡脚步一趔趄,身旁的冬歌见状忙拉了她一把,夏歌顿时惊醒站直身子打了个大大的哈切,眼神迷蒙透过窗户望了一眼案前仍专心致志看着书的孙尚香不禁感叹道:“郡主这两年真是转性了,看这架势,是要做女博士啊!”
两年过去,孙尚香早已行过了笄礼,虽然她依然不爱戴朱钗玉簪但随着年龄渐长眉眼也长开了些,越发出落得明丽动人。
冬歌收回目光瞥了夏歌一眼低声笑道:“郡主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你难道希望郡主一直都是长不大的样子吗?”
夏歌笑啐了一句“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阿淇端着盛放新鲜柑橘的银盘转过廊角,一脸神游太虚,差点和夏歌撞上,急忙回神端稳手中的银盘,夏歌被她吓了一跳,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冬歌皱眉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走路都不看。”
阿淇面露难色,望了一眼屋内的孙尚香,回过头走到夏歌冬歌之间,压低声音,支支吾吾道:“是关于郡主……我听太夫人院里的侍女说……”
室内,孙尚香坐在案前,左手拿着一卷孙子兵法,右手拿着朱笔,神情专注地逐句品读,读到精妙处就批注一两句,不懂处就用朱笔圈出来。
史书或者儒家经典能向母亲请教,兵法谋略肯定就不行了。但面对这种没翻译又没注释的兵书,她想自学明显很困难。
虽然字差不多都认识,但一些句子和名词她的确不解其意。
比如孙子兵法势篇中的这句“凡治众如治寡,分数是也斗众如斗寡,形名是也”她大致能理解前半句的意思,但关键这分数、形名是何意,她完全摸不着头脑。
孙尚香放下书册,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闭眸捏了捏鼻梁,思考着能去向谁求教。
三哥虽善于领兵打仗,但他并不爱读书,而且这两年来几乎都是带兵在外讨伐山越,经常不见人影,四哥虽然喜欢读书,但他对兵法韬略这方面不感兴趣,没什么研究,孙权倒是对三史、四书五经和诸家兵书多有涉猎……
孙尚香回想起三月前和孙权那场争吵,顿时沉下脸来,冷哼一声,到现在两人还在怄气冷战中,她一点都不想去找他!
看来只有找个机会去请教公瑾兄长了。
不过公瑾兄长也非常忙,他不仅要统御诸将,镇抚山越,讨伐不从者,还忙着交结北方寓居流亡之士与江东大族,为孙权招纳人才,也是常常不在府上。
孙尚香以手支颌,抿唇想着还能找谁,一个俊秀儒雅的身影浮现在她脑海里。
陆议博学多识,对兵书应该也有钻研吧?
她蓦然想起陆议,神情有些落寞,好久都没见过他了……
这两年来她很少出府,自那次擒住孙暠后,她也就在不久后的一次侯府宴会上远远见过他,连话都没机会说。
算起来,她都及笄了,他也该加冠成年了吧。
还没见过他戴冠的样子呢。
孙尚香想着,嘴角就不由地微微扬起,忽然窗外传来夏歌压不住的一声惊呼,“什么?你说太夫人……”
孙尚香瞬间回过神来,眉一皱,喊道:“你们三个,都进来!”
不一会,冬歌、夏歌、阿淇相互推搡着进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孙尚香又拿起书卷,另一只手轻叩桌案,声音虽是淡淡的,却显出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你们嚼什么舌根呢?如实说来。”
夏歌张口欲回话,冬歌捅了她手臂一下,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孙尚香脸上闪过不耐烦,直接一拍案,提高音量道:“阿淇,你说!”
阿淇怯生生地望了冬歌夏歌一眼,不敢违逆郡主的命令,只好福了福身,小声答道:“我听太夫人院里的侍女说,太夫人这两日与主公在商讨着……郡主的终身大事。”
孙尚香叩案的手一顿,脸色登时冷如腊月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