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宋雀的魂魄跟在那个男的身后，是因为想向他报仇？如果是这样的话，这男的恐怕凶多吉少了。”

这世上有很多两难的选择题，比如该不该去救一个人渣的命。救吧，心里膈应，但见死不救，心里也膈应。

方韫知心里天人交战，不知道该选天使还是恶魔。她倒是挺想放那个人渣自生自灭的。

这时裴微说：“不会的，她其实只能算冤魂，连人都碰不到，是伤不了人的。”

方韫知惊讶：“小裴微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裴微指着地下：“埋地里的时候，听其他鬼说的。”她看向方韫知的脸，不禁疑惑，“方姐姐，为什么你听到说她伤不了人，反而有点的失落的样子。”

方韫知咳了咳：“没有失落……就是觉得宋雀蛮可怜的，这么年轻的姑娘可惜了。对了，那为什么有的鬼可以伤人呢？就像风门村的那些一样？”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接受自己死去的事实，以为自己活着，就会像活人一样生活，也能和活人接触。”

方韫知听裴微这么说，或多或少放心了一些，起码她用不着担心宋雀会失控害人。

裴微抬起头，摇了摇裴微的手臂：“方姐姐，我们去市福利院找宋鹤吧。”

她此时脸蛋还未长开，如果说长大后的裴微有着火莲般的风情款款，那少女时期的裴微就是三月桃树上的花骨朵，一举一动都是掩藏不住的青涩。

裴微暗自感叹，无论什么时候的裴微都是讨人喜欢的，或许做演员的人就是需要有这种讨人喜欢的气质。

裴微查了下市福利院的开放时间，福利院最晚下午五点半就要关门，她们就算现在过去也赶不上。

“明天再去吧。今天先回家，方姐姐给你做松茸猪骨煲汤。”

在方韫知的记忆中，大裴微和她一样很喜欢喝松茸猪骨煲汤，那小裴微应该也是喜欢的。但她没有深究为什么裴微会和她有那么多共同的爱好，也没有考虑过这些或许是因为她的缘故。

裴微很听方韫知的话，方韫知说要喝煲汤，她也没有意见地点头。

要说方韫知在相馆的工作干得不错，十五年前的大多数相馆还没有精修照片的概念，大都是随便修修照片就好。

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大家都还是希望证件照能够拍得好看的，不然十五年后也不会有这么多精修证件照的相馆出现。

修图对方韫知来说小菜一碟，她替前来照相的客人精修图片后，客人满意度高，还介绍了不少客人来店里。这家几近关门的相馆，被方韫知一手带活，她自己也拿到不少提成。

手里头有了点工资，她和裴微也不用像之前那样紧巴巴地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于是方韫知带着裴微去逛了久违的超市。

在肉类区挑选猪肉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方韫知身边掠过，她怔了好几秒，然后把推车交到裴微的手里：“小裴微，你就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有点事，等会儿马上过来找你。”

方韫知吩咐了好几遍让裴微别乱跑，才手忙脚乱地跟上了那个身影。那是个一个勾着背的老年人，头发白了大半，似乎正在挑选鸡肉。

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后，方韫知眼眶红了，差点没有忍住眼泪哭出来。那是她的外公，在方韫知读初中那年因病去世。方韫知的爸妈常年在外做科研，是外公外婆抚养的她，她却没有机会好好报答外公。

方韫知的外公似乎察觉到了有个古怪的年轻人正在盯着他看，他温和地笑了笑，拿起一块鸡肉，对方韫知说：“年轻人，你帮我看看这个鸡肉的日期，我出门忘了戴眼镜，看不太清这上面的字。”

方韫知深呼吸了一下，好叫自己恢复常态，她拿过外公手里的鸡肉，检查了一下包装，然后笑道：“老人家，这是今天的鸡肉。”

外公弯着腰点点头：“谢谢你啊年轻人，我外孙女喜欢吃这个可乐鸡腿，我拿回去给她做。”说着，他抬起头打量了一下方韫知，“有句话我说了你别生气，我觉得你和我外孙女长得很像，嗯……真像。”

方韫知笑了起来，鬼使神差地喊道：“外公。”

方韫知的外公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哈哈哈，不错，看着你就感觉看着自己外孙女长大了一样。”

方韫知突然记起很小的时候，外公有次很高兴地回家，说看到了一个长大版的方韫知。当时外婆还不太相信，觉得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像的人。

结果外公看到的还真的是长大版的自己。

目送着外公离开超市，方韫知才回到裴微身边，自然而然地接过裴微手里的推车，继续挑猪肉。

裴微看出来方韫知哭过，但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大人，大人的烦恼她不太懂，所以她只有保持沉默。裴微不喜欢这样沉默的自己，觉得自己只是一直在接受方姐姐的好意，方姐姐需要她的时候，她却束手无策。

很没用。

但大人的烦恼好像又很容易消解，方韫知只难过了很短的时间，在出租屋里做饭的时候就变回了若无其事的模样。

“小裴微，帮我把米淘淘水。”

裴微答了声好，边淘米边说：“方姐姐，都说了我是裴微，不是小裴微。”

方韫知笑起来：“那你就要快快长大呀，这样方姐姐也能放心放手了。”她想回到十五年后，想知道在风门村分别后，“大裴微”怎么样了。

却没料到她这一句话让裴微脸色一变，正在淘米的手停顿了下来。

“方姐姐，你不要丢下我。”

明明答应过我，不会抛弃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