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焰走出警局,大好的艳阳下,他那向来阳光微笑着的俊朗面容却阴云密布,深邃的眉骨将视线压低低地压了下去,乌黑的瞳仁暗的透不出光来。
他刚才又仔细的看了一遍监控录像,虽然正如彭文涛说的一样,没有拍到什么有价值的画面,但是总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环绕在心头——少年压低帽檐从监控下快速走过,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指非常修长漂亮。裴焰记得自己曾经仔细看过某人的手指,骨节分明,指尖细长,他那时还暗暗感叹这手弹钢琴一定非常合适。
真的是错觉吗。
裴焰拿出手机,垂眸按下语音键:“小辛辛,你在家吗?身子怎么样了,头还疼吗?”
两分钟过去了,没有回复。
裴焰“咔”的关掉手机屏幕,大步走到马路边叫了辆出租车,在早高峰的洪流中,向着容辛家驶去。
怡园小区里,602室的窗帘紧闭着。
阳光被全部遮挡在外,昏暗的房间里,被子胡乱的铺散在床上,隐约能看见一个清瘦的人影在床上蜷缩着。他的身子似乎在止不住地颤抖,被子下只露出了半张毫无血色的俊美侧脸,额角的冷汗浸湿了发丝。
“呃……”
没有人在,痛苦可以不必掩饰。
容辛被子下的手死死地按着腹部,漂亮的眉眼紧蹙着,纤长的指尖几乎陷入腹部的皮肉里,要把内脏都戳穿似的。
肚子里像是被绞肉机疯狂的切割着,每隔两秒钟就如同涨潮般加重。容辛粗重地喘息着,抱住枕头压在肚子上,另一只手攥紧了床单,用力到骨节都在发白,几乎溺毙在疼痛中。
——让我晕过去吧。
剧痛再一次加剧,他扔开毫无用处的枕头,痛吟一声蜷起双膝靠近胸腹,想要借此缓解疼痛,却依旧起不到任何作用。
被谭虎连续撞击加上被裴焰膝盖顶的那一下,旧伤无可避免的发作,就像有人抓着他的肠子用力地撕扯着。容辛紧咬嘴唇强忍着,可身子却控制不住的微微发颤。
每当这个时候都是最难熬的,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痛苦的低喘在回响。他讨厌自己这幅脆弱的样子,他想要咆哮,想要接着冲出去复仇,可疼痛却让他像个姑娘似的手无缚鸡之力,只能在床榻间翻滚挣扎。
真没用。
肚子里的疼痛忽然猛然严重起来,就像是被利刃瞬间刺穿。
“呃!……肚子……”
这一下太痛了,容辛猛地仰起头,双手一起掐进了小腹里。被子贴着他的下颌滑落了下去,露出了天鹅般的颈部弧线,那张美的惊艳的脸此时几乎被痛苦完全侵占,发丝湿漉漉的粘在他苍白的鬓角和额头,精致的如同水墨画的眉眼在剧痛中依然有一种不近人情的清冷,细看却能在发红的眼尾看到一丝痛到崩溃的迹象,妖娆的让人心惊肉跳。
他痛苦地翻转身子跪倒在床上,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双手压进肚子里,用掌根在腹部顶按揉动,却对腹中的疼痛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好痛……
怎么会呢,以前自己痛的时候,姐姐就是这么帮他揉按的,怎么不管用了。
容辛无力地倒回了床上,汗水打湿了他的睡衣,腹部的衣衫在用力的揉按下早已褶皱成了一片。
也许缓解疼痛的从来都不是按揉的手法,只是那个人。而如今,那个人会在他最难受的时候安慰他的人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他自己。
恍惚间手机似乎响了,容辛下意识抬起手臂够了一下,却把手机碰到了地上。
砰!
疼痛仿佛被这一声闷响激发,下一秒,腹中的剧痛再一次天翻地覆地加剧,容辛瞬间痛吟出声,捂住小腹在床上痛苦地辗转蹬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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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叮铃!叮铃!
也许过去了一个小时,又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远处似乎传来了门铃响。
容辛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卧室冰凉的地板,床单被拽了下来了一半,枕头也掉落在地上。
——我疼晕了吗。
叮铃铃!
门铃声催命似的响着,神志渐渐清明,容辛手背挡住眼睛深吸一口气,想大喊一声“滚”,然而他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得作罢。腹中撕心裂肺的绞痛终于消散了下去,但是身体的元气却还没有恢复,容辛的四肢仿佛灌了铅,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向着门口走去。
裴焰站在门口拼命按门铃,胳膊上挂着五颜六色的购物袋,要不是长着一张帅脸,那神情和架势看起来活像是来讨债的包租婆。
“为什么不开门,是不是心虚,他是不是已经跑路了?”裴焰现在的内心就宛如一场好莱坞大戏,就连容辛怎么跑到某个南美小国,自己怎么大义灭亲拎着他的后脖颈把他押送回国都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