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科举是凭自己本事,可朝廷三年一取士,一次三百人,偶尔还会开恩科,进士的人数还是非常可观的,不是每个考中进士的人都会有无量的美好前程。 若是乡绅商户人家,举家供个进士老爷出来,再有个七品知县当着,也许就会很满足了。可陆家是世袭罔替的四大侯府之一,陆家子弟进入朝堂,不爬到四品以上的位置,根本无济于事。 陆珊起初没把四品当做一回事,她娘还是三品县君呢,不是也说不稀奇,她爹要想混个四品官,应该不难吧。后来弄清楚了盛宁王朝的官制,陆珊才发现,哪里是不难,分明就是很难。 盛宁王朝的官制是开国皇帝顾修定下的,特点是无权的宗室和勋贵品级很高,握有实权的朝官,品级反而不显眼,能上三品的,都是非常厉害和了不起的。 先说宗室,亲王、郡王、镇国公、辅国公都是超品,下面的镇国将军、辅国将军、镇国中尉、辅国中尉分列一到四品,辅国中尉以下的宗室不分等级,通通算作五品。 宗室品级高,宗女也跟着水涨船高,其中郡主和县主是超品,乡主、郡君、县君、乡君分列一到四品,乡君以下全是宗女,也算是五品。 要知道,很多读书人寒窗苦读半辈子考中个进士,再奋斗半辈子也未必能爬到五品官的位置,可只要你是顾家人,生来就是这个品级,听起来待遇很不错吧。 可惜顾修只给了后人好听的名头,却忽略了最重要的实质。所谓五品宗亲,除了每年三两银子的赡养银子,就没有别的了;而五品宗女,也就是嫁人的时候内务府提供十两银子的嫁资。 说了宗室再说勋贵,盛宁王朝的勋贵分为五等,公侯伯子男。其中国公是超品,剩下的侯伯子男分列一到四品。除了安远侯府陆家、定远侯府沈家、镇远侯府虞家和威远侯府霍家是世袭罔替,其他的公侯伯都是五代而斩,只要第五代承爵人去世,朝廷立即收回爵位。至于子男两等爵位,比公侯伯还不如,三代到头就要回收了。 了解了这些,陆珊有些明白顾修的意思了,他是要严格控制宗室和勋贵的规模,不让他们无限做大,所以制定了各种苛刻的承爵封爵条件。 到了朝官的品级,大方的顾修变得吝啬起来。正一品的太师、太傅、太保和从一品的少师、少傅、少保都是虚衔,只用来给德高望重的老臣加官,并没有实际意义。 换句话说,盛宁王朝实际上的最高官职是二品官,即中书令、侍中和尚书令。可就是这三位,据说也是不常设的,他们的具体工作多是由下面的中书侍郎、门下侍郎和尚书仆射在分担。 顾家的皇帝有多专权,由此可见一斑,宰相的职务都一分为三了,他们还怕相权过大,愣是一个位置配置两位副手,再由六个人共同承担原来属于宰相一个人的职责。 陆昊陆昆的叔父陆励是探花出身,当初陆家的老侯爷还是有实权的,可陆励爬到正三品的礼部尚书,也花了二十余年的时间,可见有多不容易。 陆家的资源是有限的,若是没有陆昊,不管陆昆的出身如何,只要他能考中进士,家里就会支持他。可要是陆昊也能考出来,陆昆不用想都知道,他是争不过兄长的。 陆昆所谓的争不过,当然不是说陆家就不管他了,那是不可能的。而是指家里会优先把资源倾向于陆昊,只有陆昊不需要的,才能轮得到他,陆昆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宝元十三年,陆昊跃跃欲试地参加了春闱,陆昆犹豫再三,却是放弃了。 旁人问起理由,陆昆只说是准备不足,没有把握,不如再读三年,届时再下场。 那年春闱,陆昊不出意料地落榜了,这是包括陆昆在内,很多人都能想到的。 陆昊非常聪明,此事不容置疑,可他从小到大,花在读书上的时间还是少了。秋闱能中可以说是幸运,但是春闱,只有运气也是不够的,实力才是最基础的保证。 大概是陆昊之前的表现太过得意了,和陆昆的低调形成了鲜明对比,春闱结果出来,陆家上下众说纷纭。陆昊听得烦了,干脆带着老婆儿子去了梓阳,求个耳根清净。 若不是有了陆珊,顾萝能带着陆琮一直在梓阳陪陆昊,但是家里人都说,还是在遥京待产安全,陆昊也是这么想的,所以顾萝在怀孕四个月的时候,从梓阳回到了上京。 陆昊原是打算在陆珊出生前赶回来的,可惜大病一场,什么事都耽误了。 此番重回遥京,陆昊和陆昆较上了劲,两人都憋着一口气,要在明年的春闱压过对方。 若是陆昊和陆昆互相不说话,陆珊可以理解,她小时候也不爱搭理自己的二姐。偏偏事实并非如此,陆昊向陆励请教问题,陆昆偶尔会插上两句,陆昊虽然不高兴,却不会不理会。 倒是坐在陆昊身旁的陆晟,一直埋头喝着闷酒,根本不搭理自己的亲哥哥。陆昊和陆昌交换眼神,和陆昆讨论问题,偶尔还招呼陆显两句,只有陆晟,他仿佛当他不存在。 陆珊见状有些想不明白了,在座五位里头,只有陆昊和陆晟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其他人都是同父异母,怎么就他们俩的关系最差呢,难道是吴夫人的关系。 不过上次王氏设计狸猫抓她,系统又说陆晟没有参与,陆珊真是越想越糊涂了。 就在陆珊皱眉思索的时候,陆瑜误会了她的意思,好奇道:“三妹妹是不是想吃东西?”安远侯府的中秋节宴是男女各开一桌,下一辈的小朋友单开一桌,但有乳母在旁边跟着。 陆琮的想法和陆瑜差不多,但是自己的妹妹怎么能让别人投喂呢,于是陆琮让佘妈妈帮忙,夹了几样陆珊能吃的食物到他的碗里,准备对陆珊进行投喂。 陆珊对陆琮的举动很欢迎,喂什么吃什么,吃得津津有味。陆瑜有样学样,却被陆珊拒绝了。谁让他以前欺负她来着,说不吃就不吃,坚决不吃,陆珊朝着陆瑜扮起了鬼脸。 小婴儿的日子总是过得比较无聊,陆珊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努力练习说话走路。但是顾萝似乎不想太早看到陆珊从爬行动物进化成直立动物,每次她辛辛苦苦站起来,她都会把她摁下去。 “我不爬了!”陆珊怒了,扶着炕柜站着,认真抗议道。她又不是小猫小狗,两只手也没法当成前脚,爬起来很慢很辛苦的,为什么不让她走呢,这是人类几百万年进化的目标啊。 顾萝正要把陆珊再次摁下去,有人来报二姑娘来了,顾萝立即命人把陆昕请了进来。 陆昕进屋就看到陆珊气呼呼的小模样,笑问道:“珊儿这是怎么了?小嘴都能挂油瓶了?” 顾萝侧身在炕边坐下,顺手把陆珊扯过来抱进了怀里,笑道:“小妮子想走路了,我不让,她就不高兴了。”顾萝一边说着,一边还在陆珊气鼓鼓的脸上揉了揉。 陆昕闻言惊诧道:“珊儿还不到八个月,学走路是不是早了点?我听说小孩子说话早的走路晚,走路早的说话晚,怎么珊儿两样都比旁人早啊?” 顾萝无奈地笑道:“早说话没事儿,可小孩子骨头软,太早走路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