郓州西城门。
这日子才刚立夏不久,天气忽冷忽热。昨儿还是凉风阵阵,今个的阳光就能把人给晒成肉干,这烈日下站久了任你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城门口的士卒们躲在墙角的阴凉处纳凉,几个老卒敞着个怀胎三月的肚皮,手中拿着把竹蒲扇,扇个不停。
就在这时,城门口来了一队人马,估摸有十来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城。
这些人看着面生,队伍最前头的一人骑着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从马的个头、毛色,健壮程度看,绝非一般的土马,乍一瞅煞是威风。
几个士卒看的啧啧称奇,这样的宝马就连他们守惯了城门也不常见。
这种西域来的宝马在郓州可是个稀罕物,吃的用的比一般人还要讲究。除了城中有数的几位相公,还没听说谁家养得起这样的好马。
马队最前面的那人估摸着有二十来岁,身宽体胖,肥头大耳,眯眯眼,一脸的横肉,下巴中间长着一颗大黑痣。
这人骑在马上,下巴挺挺着,也不正眼瞧人,径直的穿过城门,对城门口的卒子们视若无睹。
纳凉的卒子里,一年轻人甚是不悦,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黑灰,刚准备上前盘问一番,却被一烟杆子给挡在了身前。
“二牛子,你要作甚?”拿着烟杆子的老卒问道。
“他娘的,瞧他这操行,俺看不惯,非拾搓他一顿不可!”
“你小子没长眼啊,也不看看这是谁?”老卒的烟杆照二牛子的大腿就来了一下,疼的二牛子哎呦一声。
“二叔,这谁啊?”二牛子揉着疼痛的大腿问道。
“我……我也不晓得,脸生,但不是咱能惹得起的。你才当差几天,哪里知道这守城门也是有门道的。往大了说,咱们有三不问。我今儿个就给你讲讲,以免你日后闯了祸,丢了我的脸面。三不问你先给我记牢喽,这第一、熟识的商贾咱不问,这是财路。二、城中相公们的家眷部曲咱不问,这是懂得分寸。这第三啊就是刚才这一帮,脸生派头大的咱不问,容易惹是非。今儿我给你讲透了,二叔我就是悟出这么一个道理才能舒服的干到今天,你就得记住这句话,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咱只要眼里有虾米就够了。”
这二牛子听罢狠狠的啐了一口,不甘心的坐回了原位。惹得其他看笑话的卒子哈哈大笑。
这队人马毫无阻拦的进了城,街边的孩童追着他们又跑又笑,倒不是别的,而是为首这人头上别的大红花引起了他们的兴趣。
一顽童边跑边喊:“你们看那胖子头上的花,也不害臊。”这话引起了其他孩子的嘲笑。
这胖官人眯着眼狠狠的瞪了一眼说话的顽童,可又不好发作,头昂的更高了,脚后跟朝马屁股上轻轻的一磕,马儿顿时加快了脚步向前小跑去。
这队人在郓州城最大的酒楼望月楼前下了马。这胖公子上下看了看酒楼,皱着眉一脸的嫌弃。
门口的店小二一看来了大生意,连忙凑了过来说道:“官人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店小二话音刚落,望月楼里就出来个人,他冲着胖官人一抱拳说道:哈哈翰池兄,小弟在此恭候多时。”
这人正是王天林,他吩咐店小二去忙,把李翰池几人请进了望月楼。
这李翰池乃是河南道转运使李乾铎之子,身后的几人也是河南道上的衙内。
他为了骑这西域宝马,一路上忍着似火的骄阳,一张白脸晒的通红。一路骑到了郓州,是浑身臭汗。屁股蛋子、大腿内侧每走一步都是火辣辣的疼。
此时他早就是满肚子的牢骚,可见了热情好客的王天林却又不好发作。
众人上了楼,坐在临靠街边的位置上。
李翰池说道:“天林啊,这些人你都见过吧,脸生的我给你介绍介绍,那谁范飞鸿,他父亲乃是我们河南道的转运司判官,他阿公现在在朝中任光禄大夫,你们多亲近。”
王天林做惊讶状,“范兄,原来范公就是你的阿公,久仰久仰,说起来范公跟我爹也算老相识了。”爱aiz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