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唐前辈……”这呼唤自己之人安维轩倒也识的,忙拜道:”前辈是先生的朋友,学生怎担得起前辈这般称呼。“
来人姓唐名练,年纪并不大,前两年于本县考试中脱颖而出获得参加州试资格,虽然名落孙山,但做为本县读书人的佼佼者,一个秀才公的称呼是少不了的。这唐秀才与安维轩所在塾馆的先生是朋友,唐秀才闲暇时常去塾馆走动,偶尔会在塾馆代先生授上几堂课,故而安维轩识得。被对方教导过,对方又比自己年长好几岁,自然要以前辈相称,执以晚辈之礼。
见是秀才公,围观百姓很是识趣的向旁边让了让。
“如何担不起?”唐秀才挤到安维轩近前,笑道:“维轩贤弟抱打不平之义举早己在吴县传开了,实为我辈读书人之楷模,吴中百姓更称呼贤弟为小义士,如何担不得为兄呼你一声贤弟?”
口称惭愧,安维轩连连摆手:“若不是当时一时冲动,学生也不会一连躲避数日,以致耽误了功课。”
“吾等都听说了,贤弟救了那对祖孙,又为那老丈医伤,正所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贤弟可谓仁至义尽矣。”唐秀才依旧连连称赞。
见唐秀才一口的之乎者也,安维轩说话也酸文假醋的应道:“晚辈读圣贤书,受圣贤教化,自是应效圣贤行事,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孰几无愧。”
“维轩贤弟明日晚间可得空闲?”唐秀才忽问道。
安维轩连忙道:“前辈若有吩咐,学生敢不从命。”
“为兄有昔日同窗从临安归来,为兄做东邀本县好友为其接风洗尘,贤弟若是得闲赏光与为兄坐陪如何。”唐秀才说道,又言:“贤弟进学日后也要考取功名,多结识些良师益友,读书时也好少走些弯路,对贤弟日后大有裨益。”
“谢前辈栽培!”安维轩欣喜,忙谢道。
三百六十行,各行各业都有本行业的圈子,读书人自然也有读书人的圈子,以安维轩现下的学问水平,与真正读书人还差好几个层次,似唐秀才这等有秀才功名的在吴县学子中虽算是学霸级别,但也只是刚刚跻身读书人的圈子,而唐秀才能将似”雏”一般的安维轩扯入到自己的圈子,明显便是提携了。
见安维轩应下,唐秀才点头道:“这便定了,明日傍晚,为兄过你门前时唤你一同前往!”
就在这时,县衙大门开启,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只见两个差伇从门内走出分别立于县衙左右两旁。随即又听县衙大堂内又有脚步声响起,又见八个差伇手拿冰火棍从县衙两侧行出,立于县衙左右而立。
随着县衙大门的开启,安维轩终于瞧清吴县县衙大堂是个什么模样。县衙大堂并不算大,大堂内的摆设也很是简单,大堂正中一桌一椅,明镜高县的金字黑底匾额挂在正堂上方。大堂左右分别放着县太爷出行时那套回避、肃静的仪牌……
“知县老爷要升堂了!”见八个差伇列队,安维轩低声说道。
听安维轩言,唐秀才摇头道:“本县这位胡县令可称不得知县,只能唤做县令。”
“前辈,知县与县令有什么区别么?”听唐秀才言,安维轩心中疑惑,只好请教道。
通过唐秀才,安维轩直到今日才知道本县县令姓胡。
“贤弟毕竟年少了些,对国朝制度不大了解。”唐秀才解释道:“本朝县令制度纷繁复杂,一县之父母官有知某县事与县令两种称呼知某县事一般是由朝廷差京朝官和武臣大使臣选任,而县令由选人也就是幕职州县官和武臣小使臣选任,二者虽都是一县父母官,在身份与晋升前途上差别可就大了……”
“这么说,本县父母的官身并是读书的清流人出身……”安维轩恍然。
“不错,本县父母杂流官出身,除非立有大功为政绩斐然为朝廷知晓,否则的话这辈子做官做到死也是一县令,不会有什么升迁的希望。”唐秀才言谈间颇有不屑,语气中更有几分戏谑:“当然,为了脸上贴金,本县老爷与可以自称为知县事。”
听唐秀才言,安维轩中不由“咯噔”一下。
唐秀才接着说道:“当然,知县与知县亦不相同,依本朝元祐令,两赤县令正七品畿县令、两赤县丞、三京赤县令、三京畿县令正八品京畿县丞、三京畿县丞、诸州上中下县令、两赤县主簿、尉正九品诸州上中下县主簿、尉从九品。咱们吴中虽然富庶,但也就是一上县水准,九品县令而己。”
就在这时,脚步声再次响起,安维轩不禁顺着脚步声望去,只见一件绿袍裹着一个肥胖的身躯从县衙二门挪动到县衙大堂椅子上,随后坐下将一张椅子压的咯吱做响。
依本朝官制,官服四品以上紫色,六品以上绯色,九品以上绿色。在这吴县能着一身绿袍且能坐在县衙大堂正中的不是本县县令还能有谁?
好胖子的身子,好扎眼的绿袍子,还有被压得颤巍巍的椅子……安维轩越发觉得这画面喜感十足。
只见那县令抓起惊堂木狠狠拍下,喝道:“升堂!”
听大老爷令下,值堂皂伇赶紧擂响升堂鼓大堂两侧八个衙伇手中冰火棍在地上戳着当当做响,口中齐齐喊叫:“威武……”
差伇声音落下,那县令喝道:“传原告!”
不多时,原告被带了上来,只见原告是个中年汉子,手持状纸高呼道:“父母老大人,您要为小民做主呐……”2020xs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