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娘子只摇头道:“傻妹妹,什么都可以信,惟独官人的嘴不能信,你看看现在的家里,朝中有几人有如他这般……”
见家里人俱都不信任自己,安维轩只得说道:“你们只管看这次花试的结果,便知为夫是为何意了。”
……
四月,就在春闱结束后的一月,花试开始了。
绍兴十八年花试时就定下花试的规矩,诸如唱名、搜检、进场程序在看热闹群众的围观下一如从前。
考试的过程不必赘述,安大官人阅卷过程不必赘述,花试的结果很快便出来了。
一榜十人,前三名分别是南瓦子戏剧的红菱、绿浓、红莓。
二榜二十人,三榜三十人,其中临安城里正当红的伎家女儿俱落在了三榜,上了二榜的也都是以前的一些过气美人……
花榜一出,临安城的百姓们立时舆情汹汹,连同被秦桧党羽掌控的喉舌大宋时报也开始对此事大加报道,更指名道姓的直斥主办者安维轩徇私舞弊,黑幕重重。
大宋时报新闻一登,如同水淋滚油,临安城里的舆情从原本的汹汹变成了浪打浪。
谁不知道红菱、绿浓、红莓不止是过气了些,现下也不大出场演出,只做幕后指导工作提携剧团里的新人了,怎得又参加花试了?
街头巷尾、酒肆茶楼,坊间尽是扎堆谈论花试的人。
各处的酒肆茶楼里,天气并不炎热,有数个书生几乎在同时间,装模做样的摇着扇子,重复着同样的话:“绍兴十二年有一韩取三秦,今有花试舞弊案,这反讽的手法实在是高呐……”
安探花花了许多银钱,大张旗鼓的举办花试,弄得丑闻漫天飞舞,难道是为了自黑?
显然这是不通逻辑的,安探花是名符其实的探花,而他秦相爷的孙子秦埙的探花,是真的探花么?
府试、省试失利的学子不在少数,文人相轻,科举但凡考不中的不免都相信科举有黑幕的存在。
不止是读书人,寻常百姓也有不少开始脑补的。瞬间,在临安城的百姓心中,安维轩很快由黑转红:人家安大官人花了那么多的钱办花试为的什么,为得就是揭露今岁科举舞弊的黑幕呐!
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经花试一事的渲染,莫说是整个临安府,现下连整个两浙路都群情激愤起来。据说,秦桧为些恼的向赵构告了病假,一连半月没有上朝。
恼羞成怒的秦家父子很想寻安维轩的麻烦,但想了想还是按下了心中的怒火,安维轩现下除了驸马的虚衔以外几乎是无官无职,偏偏又与金国皇帝有些往来,实在是动不得。
因迎回几个老皇妃,而觉得面上无光的赵构则是更加的后悔,自家夺了安维轩的侯爵,当今腊月交割岁币时,才品尝到痛苦的滋味,金人再次在岁币上刁难,而自己却不好意思再提出让安维轩去充当岁币使了。
三门船帮几乎垄断了南宋的海贸,资本的力量开始在封建社会显示出它的强大。仗着手里白花花的银子,安维轩这个前任礼部侍郎成了掮客一般的存在,打点了朝廷管理市舶上上下下的一干人员。
市舶司本就是肥差,眼下更是肥得不能再肥的肥差,白花花的银子送上门去,哪个不睁只眼闭只眼有不长眼的还想再多捞些,很快有上面的官员拿到了其收受贿赂证据,将其拿下。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做官,安维轩自然不管朝中的事情,绍兴二十四年的下半年,在安维轩看来过得很平淡,绍兴二十五年,绝大部分时间也过得很平淡。
直到这年的十月,变得不平淡起来,秦桧再次病了,病得还不轻。二十一日,赵构去秦家探望。二十二日更进封秦桧为建康郡王,秦熺为少师,命其二人致仕,估计是秦桧受到了打击,当日夜间秦桧死去。
第二日,赵构针对秦桧的清洗开始了:秦桧姻亲户部侍郎兼临安知府曹泳停官,新州安置。余下的朱敦儒、薛仲琶、王彦傅、杜思旦都被罢官……
随即,朝廷开始给以前被秦桧打倒的人平反。只不过,安维轩依旧坐着冷板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