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你。” 恍惚间这句话在脑海里无数次的想起,包媛不禁湿了眼眶。 宋定似乎从未说过这般的话。 不,也有一次的例外。 那是宋定南下的那一次。 中原轻敌,仍是那君王对待朝臣高高在上的态度,是彻底惹怒了南方。 那拼命的打法便是宋定,也不得上风。 两方足足僵持了数月,前线连丝毫的音讯也不曾传来。那是包媛,最心慌害怕的日子。 她一面期盼着宋定的消息,一面害怕那消息。 她数次将将倒下,可冥冥中有一道声音劝告着她,她不能这样做。 她有着牙牙学语的孩儿,她和宋定的孩儿,她得坚强。 而她所有的坚持终是有回报的,宋定必是听见了她千万遍的呼喊,凯旋归来了。 见到宋定的那一刹那,包媛倒生出几分怯意。 她只是跑到了他面前的不远处,眼中带泪地望着他。 她没有动作,没有话语,宋定却是开了口。 “媛媛……”宋定下巴带着胡渣,面容有些憔悴,身子却站得笔直,缓缓地道出那句,“我很想你。” 宋定的声音有些沙哑,包媛却发誓从未听过如此清亮的声音。 宋定上前拥住包媛,一个已然哭成泪人的包媛。 包媛哭得一抽一抽地直打嗝,想说些什么却是因为这猛烈的抽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回忆中的宋定因为这一句“想你”与昨日的宋定重合起来。 这一瞬间包媛只当宋定是回来了,是她的夫,她孩儿的爹爹。 包媛带着恍惚间的那句“我很想你”,自梦中醒来。 枕边有些浸湿了,她睁开眼,一眼看见对面侧躺着的苏贾,不动声色地翻转了身子。 对于宋定的执念,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深些。 这一闭眼,带着些许悲切。 早上一时冲动,硬是与宋定见了面。 哪知这一见面却是彻底动了她的心神。宋定与她,即便是现在,也是有着千丝万缕的。 宋定确实是她梦中那般,说不出的与她契合。 可为何她如今的夫,却是苏贾呢?包媛不懂,也不甘。 早上宋定与苏鼎已悄然离去,包媛来不及与宋定多加温存已然分别。包媛此刻却不停地在脑海里浮现着自己与宋定,尤其是那时的那句“苏家困不住她”会是何意呢? 如今的自己与苏贾,乃是青梅竹马,年少结亲,这两厢情愿的事,怎是“困住”呢? 可若这般两厢情愿,私里她与如今的宋定又是如何…… 细细琢磨着,身后却是感到一股热源。 “半夜里不睡,可是又做了什么噩梦?” 包媛听见寂静地夜里这么轻柔的声音,莫名地眼里又是一热。 “早同你说了,什么精怪都是假的。”苏贾不知何时醒的,拥着包媛,凑在她发丝间轻语,“还没有你的夫君半分可怖。” 听着言语里满满的调笑,包媛方才心中的凉意转瞬即逝,一眨眼变成了对苏贾这淘气鬼的无奈。 “什么?” “你莫同我说,过去在半夜里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的是别人。” 包媛有些惊讶,似乎这个自己,并没有她认为地那般不肖像自己。 “你瞧那窗上的黑影!”苏贾突然换了语调,刻意营造出森森然的氛围。 “什么?”包媛仍在感慨,扑棱着睫毛,正巧黑暗遮住了她的傻气。 “像不像前些日你看的那本杂谈里的无头鬼!” 包媛哪只苏贾会突然这般起了玩心,明知是假,却还是心里惊得很。再加之如今她的境遇,对于鬼神之说更是敬畏,免不得害怕。 也顾不得其他,连忙转过身,紧紧抱住苏贾,顺势将被子遮过头顶,整个人都蒙在了里头。 “傻姑娘。”苏贾刻意存了吓唬包媛的心思,只是见包媛这般反应,还是忍俊不禁。 包媛对于苏贾的这声”傻姑娘“并不恼火,却只有满心的羞愧。 对苏贾的羞愧,对宋定的羞愧。 苏贾是爱这“包媛”的,不说多深刻的爱,起码是欢喜的。而她作为他的妻,却无法回应。 无法回应,更是躲在他的怀里,想着别的男人。 至于宋定…… 包媛如今感受着苏贾身上的热度,那丝丝惧意渐渐消散。 虽不再害怕,她却不愿将被子挪开,她不愿面对苏贾。 包媛不知自己最后是怎么入眠的,只知周身温暖,祥和得如入了仙境一般。待她醒来之际,已是晃晃白日了。 约莫是昨日思绪波动,包媛陷在床榻里,虽有心起来,却感觉周身软绵绵的,与那柔软的褥子化作了一道。 “唔……”想着唤人来梳洗,出声却是娇弱无力。 怎生…… “莫费力了。”不知何时苏贾在一旁,穿戴整齐,端着食盘。 “昨夜蒙头而睡,捂了一身汗。”苏贾放下手中物,手抵着包媛的额头,“还想着天寒怕你冻着,没想却是热出病来,倒是我疏忽了。” “睡了好些时辰了,我这下扶你起来吃些东西?”苏贾微微掀开被子,一手搭上了包媛的腰背。 不复前些日的憨态,此刻的苏贾端得是一副可靠的丈夫模样。 只是话虽这般说,包媛见这高大男儿这般细作,还是极为不适。 包媛并无饿意,也无甚病觉,只是感到全身疲乏,其然说不上多么难受。 正感受到被窝里过于温暖,苏贾稍稍掀开了被子,让她感受到了一丝凉意,索性想将被子全掀了去。 “是热出病来了,现下却不能受凉了,媛媛好生盖着,耐住这热便无大碍了,可好?”苏贾阻了她的动作,满脸的故作严肃。 包媛本就气力不足,便作罢。 任由苏贾半搂住,喂了一顿吃食。 喂到最后,包媛实在不愿再吃,努力摇摇头避开。 苏贾也不强迫她,放下吃食后便待在她的身旁,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 “我无大碍。”包媛有些不自在,话语中驱逐意味不免显露。 “我知道。”苏贾却当做没听懂的样子,我行我素。 “这般白日待在房中,怕是要让房外丫头都耻笑。”包媛不气馁,继续说道。 “她们不敢。”苏贾回以微笑,摆明了不愿离开。 “我不想将病染给你。” 苏贾面带笑意,却固执得很,“方才谁说的无大碍?” 被自己的话生生打了脸面,这回轮到包媛沉默了,翻了个身避开了苏贾的脸。 包媛不说话,苏贾也不说,若不是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包媛定以为他已经离开。 她尚未想通宋定之事,真真是不想面对苏贾。而她这般自私,即便面对苏贾也越发喜怒无常,怕是会伤到这个爱护妻子的少年。 沉默了许久,包媛实在是耐不住这停滞般的氛围,时刻能感受到背后受人注视而发麻的感觉。 稍稍翻过身,便瞧见苏贾仍笑着望着她,微微蹙眉。 “你……不用忙么?” “嗯。” 苏贾回得简单,包媛更是挤不出什么旁的话语来。 说来…… 她这浑浑噩噩地过了这么些个日子,却是不曾知晓苏贾到底是作何营生。 苏家三代在朝中均是身负要职,便是苏老爷早年去了,苏贾父亲也早已在朝中深根稳扎。 苏家男子似都有老天垂怜,个个天赋少年。 如今苏鼎定是已入朝,那么……苏贾呢? 不便直截了当地问出口,包媛奋力地摸索着过去的记忆。 思索了片刻,包媛丧气,只怪自己对于政事并无多大关心,唯一得知的来源不过是宋定偶有的提及,或是各家夫人略失偏颇的叨念罢了。 包媛感叹之际又瞥眼看苏贾,苏贾仍是那副笑颜。 “弟弟今日便是走了?”包媛扛不住苏贾的目光,找起了话题。 “可不是。”苏贾笑颜不变,看着包媛游离的眼神,话仍是不多。 “你......不去送送?”包媛扒拉着被沿,眼睛一眨一眨的。 然苏贾只是笑,伸手摸摸包媛的脸颊,又摸摸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