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她的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可惜没抓住,她也就不再多想,专心于眼前之事。
顾家有两个石臼,她特意挑了一下小的,上方口径约莫有脸盆那么大,下方口径则与舂杆相近,成年男人手臂那般粗细,但杆子是硬杂木,长度将近两米,她举了两下就觉得手臂发酸。
这时代的生存环境,对于自己这种细胳膊的少女实在不友好。
顾蓁蓁暗自吐槽了一句,便按下改造工具的念头,将炒好的胡麻倒入石臼中,然后老老实实举起舂杆,嘭嘭嘭地舂胡麻。
顾陈氏瞧着这里不用自己帮忙,叮嘱了兄妹俩一句别累着就出了碾屋,却不知自己出去后,这对双生兄妹不约而同地动作一缓,又不约而同地用嫌弃的眼神看向对方。
“小五,以后记得要多吃饭才能长力气。”顾奕辰语重心长地劝说。
顾蓁蓁给了他一个白眼:“四哥,你可要多锻炼,不然以后你连我这个妹妹都比不过,那得多难看。”
就在兄妹俩互怼之时,顾家田埂上,从当家之主的顾伯山,到最末的顾家三郎,都惊愕地望着那一片新犁好的田地,以及前方那个扶犁而行的男人,其身后是一片翻出的泥块。
“亲家,你看我没吹牛吧,我家大牛干活一个顶仨,不到一个时辰,他一人就犁了半亩地。要是再给他一头牛,他这会都能将整块地都犁完……”
赵老六凑到顾伯山跟前得喋喋不休,很是显摆,而顾伯山竟没有否认,也没有打断,只抬眼望向田地里任劳任怨的赵大牛,神色复杂。
赵老六瞅着给他长脸的大儿子竟觉得顺眼不少,抬手招呼:“大牛先停一下,过来给你丈人见个礼。”
顾家三兄弟每次听到赵老六话里带出“亲家”“丈人”等字眼时都要皱眉,但见亲爹顾伯山没有纠正,他们也只能忍住不言,只是神色却不大好看,这次也不例外。
但这次还是有些不同的,顾家三兄弟差点没憋住笑,因为田里犁地的男人根本没有理会赵老六的招呼,自顾自地扶犁而行。
也就是说,那“傻子”撅了自家老子的面子。
听到顾家人的嘲笑声,赵老六面上挂不住,黑着脸冲入田里,一边大声喝骂:“大牛你耳朵又聋了,没听到老子在叫你!”
男人隐隐发疼的脑子如闲置许久的弓弦,调动起来艰涩又缓慢,过了一会他才确认那两声“大牛”是在叫自己。
对,大牛是自己的新名字。
于是,他停下动作,扭头看过去,就见那个他该喊爹的矮个男人气势汹汹而来,嘴里还在骂骂咧咧,赵大牛不由得拧了下眉头,那矮个男人就似被惊吓了一般,声音戛然而止,又瞬间倒退一步。
这一幕瞧得顾家三兄弟再次乐了起来,顾三郎还嘟囔了一句:“这老子怕儿子,也是稀罕事。”
顾三郎的嘟囔声不高不低,足够在场之人听到,赵老六自不例外,一张脸登时青红交加,心里暗骂,换你顾三郎面对那杀胚冒杀气的眼神,老子就不信你不退!
但不管怎么暗骂,这会都不能弱了气势,不然让顾家人发觉他怕这个“儿子”,以后等两家结了亲,他就别想从顾家占到便宜。
再说,他这“儿子”虽然时不时目露凶光,但还真未对他这老子做过什么,这就是个纸糊的老虎,他怕个鸟!
果然再看去,扶者犁头的赵大牛已经垂眼看地,憨傻得一比,赵老六登时胆气上涌,昂首挺胸向前跨步:“谁说老子怕儿子,我就让你们看看谁怕谁!大牛,你给老子跪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