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美人一时呆愣住。
赵如意长舒一口气,往后掖了掖:“这事儿有些难为情,一般人我不告诉她。你说他拿我这些东西能做什么?难不成有什么神秘的巫祝之术,想要咒杀我?”
至于陆问行让内务府的人特意给赵如意送馊饭免得她多想的事,就不用告诉孙美人了。反正诓人嘛,不必把事事巨细都讲给人听。
孙美人惊得嘴都差点儿合不拢。曾经有几次她在宫里也瞧见过陆问行,那人生的雅白,五官虽不精致,却处处合衬,让人一看都心生好感...谁知那人的骨子里却是一个变态...竟然...
赵如意看见孙美人的表情精彩万分,便知她顺着她说的话自个儿把那些细枝末节都补了起来。于是她也不多话,稳坐岸边,看鱼咬钩。
果然,孙美人思忖片刻,觉得自己不能和赵如意的关系弄得太过难看,瞧这陆公公的意思,约莫还是放不下她的,如今他大权在握,把冷宫深处、众人遗忘的废妃弄出宫不是易如反掌吗?到时候,赵如意若能吹吹耳边风,孙美人自己也不用再困在这令人窒息的深宫中了。
是以,孙美人立马迎出笑脸,亲热地握住赵如意的手:“姐姐,昨儿还有今儿个早上是我不对,望姐姐多多海涵,以后妹妹还有需要姐姐照看的呢。”
赵如意瞧见鱼咬上钩了,更端出一副大人大量的面孔:“我是那种爱计较的人么?”
二人相视而笑,孙美人又让丁香为二人备饭,等月上西梢的时候,赵如意主仆二人才撑着肚皮慢悠悠地回屋。
她们一走,丁香皱着眉凑到孙美人跟前:“娘娘,赵如意说的话您真的相信吗?”
孙美人正在点灯,拨弄烛火,温柔缱绻地笑了笑:“当然不信。”
“那...”
孙美人:“她以为我还和从前一样傻吗?不知道她就是想过来蹭饭?不过...”
“不过什么?”丁香有些不解。
孙美人似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儿,用帕子捂着嘴轻轻笑:“她这人来诓人的时候,总爱真假混着来,陆公公还念着她约莫是假,但收走她的肚兜、亵裤倒是真。你说,若是陆公公知道赵如意这般编排他,甚至还用他来笼络人心,他又会怎样呢?”孙美人沐浴在暖黄的烛光下,感慨道:“这可真是让人期待啊!”
内务府这几日仍是餐餐馊饭地往景棋阁送,可赵如意却过得十分滋润,甚至腰围还大了一许许。
新皇登基不久,身为禀笔太监的陆问行这段时间也忙得脚不落地,一时之间,也没空去找赵如意麻烦,等闲暇之后,突然想起那个贪慕虚荣的死女人,便招来锦衣卫偷偷去看她现在过得有多惨。
按陆问行的所想,宫里如今应该没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救济赵如意,餐餐馊饭,日日鄙衣,又念想到自己恨意深重,她岂不是过得提心吊胆,肤黄体瘦?
可没想到锦衣卫来禀,赵如意过得舒坦极了,甚至在午后还抱着一只肥橘来回撸猫。
陆问行当下气得一窍升天、二佛出世,却不想冷宫的孙美人这几日一直寻人来请陆问行,说是有要事来禀。
陆问行大手一挥,穿着素衣的孙美人便娉婷入门,三言两语将赵如意同她说的话一溜儿都倒给了陆问行。
孙美人还嫌热火上浇的油不够烈,添油加醋地说赵如意已经打算好了,若陆公公什么时候接她出去,她便给陆问行吹枕头风,把自己的好姐妹一起带出去。
这宫里谁不知道陆问行的心眼比针尖还小,忘了说,他还有个恩仇录,极尽详细地记载了前朝、后宫与他发生半点儿摩擦冲突的人。到陆问行这儿,赵如意这种嫌贫爱富,抛弃过他的小人便是一直处在黑名单榜首,如今被整治了,不小心翼翼收敛自己言行也就罢了,还敢做白日梦妄想她从他这儿讨到好处!
陆问行把前因后果听完后,气的坐在八仙椅上面容狰狞,倒是把孙美人吓得惴惴不安,好半天,陆问行缓过神来,安抚道:“你做的很好,以后你就去监督她...若做的好。”他故意看了孙美人一眼,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孙美人喜不自胜,忙得叩谢。这条路她选对了,与其在赵如意面前俯身做小,讨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实现的诺言,还不如直接登上陆公公这条明船。
等孙美人走了,陆问行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赵如意,好你个赵如意,都到了这一步,竟然还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细细思忖片刻,来了主意。
赵如意总觉得今儿天气有些闷,难得和含桃一起脱了鞋袜坐在荷池边剥着莲蓬,突然殿门被人从外撞开,一行锦衣卫拿着绳索把含桃捆扎实后便押走。
含桃不住哭喊,赵如意被锦衣卫的白刃拦在远处,急得焦头烂额。这处小荷池上次侥幸逃过锦衣卫的贼手,这次便没这么好运了,当着赵如意的面,连根拔了起来,连个藕节也不给她剩下。
末了,有人又压着赵如意直进一间破落、脏臭的屋子,将她推了进去:“赵娘娘,您这几日倒是过得安逸舒适了,只可惜我们公公瞧你过得开心了,心里就不好受了,以后啊,您儿也用不着再去见别人,活络心思,就待在这儿刷夜香桶刷到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