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聘过后没多久,婚期就下来了,六月初十。
原本肖彻去年还想着只要在今年之内大婚,婚期便往后延一延,想尽可能地准备万全,但那天姜妙喝醉以后趴在他背上说的那些话,让他觉得把她娶回家这件事,刻不容缓。
他本命年,能挑出来的好日子不多,最近的一个在六月。
听到婚期这么近,小宝和姚氏各自暗暗松了口气。
姜妙对婚期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想法,想着横竖都是嫁,早嫁晚嫁都一样。
这天,邹缨坐着马车来延寿居找姜妙。
已为人妇的她头发挽了上去,穿一件端庄又不显老气的藕色褙子。
去正房给姚氏行了礼之后,邹缨就被姜妙拉回了自己的西厢房坐在小榻上说话。
“怎么样,成亲以后的日子适不适应?”姜妙问她。
邹缨有些羞赧,但还是点点头,说只是刚开始有些不适应,日子久了,慢慢就习惯了。
姜妙就笑,“终于见到婆婆了,感觉如何?”
提起婆婆,邹缨便想起姜云衢大婚那次,姜妙、姚氏和姜秀兰三人坐在凉亭里,然后让青杏喊了她过去,结果姜妙没给她介绍姜秀兰,后来她去庄子上找姜妙也没见着,成亲第二日去敬茶才发现,婆婆就是自己当初在姜家宅子里得见的贵妇人,她当时愣得险些都忘了把茶递过去,还是相公提醒她才回的神。
想到这儿,邹缨用团扇敲了敲姜妙的脑袋,“小妮子,当初姜少爷大婚,你还故意作弄我。”
姜妙赶紧往旁边躲,“那个时候告诉你多没意思呀,你又没过门,说了不是让你尴尬?”
这一点邹缨不置可否,坐正身子叹息一声,“我原本还想着,等嫁过去成了一家人再去找秦少夫人讨教绣技,可回门后我跟着婆婆去庄子上住了两日,这才发现,她竟然什么都会,不仅厨艺好,刺绣更是一绝。尤其是那一摞一摞的账册,我自个儿看着都头疼,但到了她手里,就跟吃饭喝水那样简单,那拨算盘的速度,我眼睛都跟不上看。”
姜妙挑眉:“有个这样的婆婆,不是好事儿吗?”
“我知道是好事儿,所以最近跟她学来着。”邹缨并未流露出自卑,“就是不知要多久才能学会。”
“慢慢来吧。”姜妙忽然想起一事,“险些忘了告诉你,当初姜柔在太子妃生辰宴上献的那副绣品百子迎春,其实出自你婆婆之手。”
“啊?真的吗?”邹缨满脸惊讶。
“那是我姑妈给未来儿媳妇绣的,但是去年武安伯府那边出了点儿状况,就给送出去了。”
“原来如此。”那幅百子图,邹缨印象可太深了,到这会儿都还忘不掉,满脑子的惊艳。
当时还狠狠羡慕了姜柔一把,想着她年纪轻轻,竟然能有如此高超的绣技,也不知什么师傅教的。
然而现在,姜妙竟然告诉她,那幅图跟姜柔无关,是婆婆亲自给未来儿媳绣的
想到这儿,邹缨再一次红了脸。
姜妙忍不住轻笑,“那图挺难绣,你不用学,多生几个,把图变成现实,你婆婆会更高兴。”
邹缨被她说得无地自容,忙伸手要掐她。
俩人在房中嬉闹了好一会儿,青杏便进来传饭。
邹缨本来就是专门来陪姜妙的,也没急着走,在延寿居用了中饭。
饭后,姜妙提出去承恩公府看九公主。
邹缨虽然不大出门,但也听了些零零碎碎的消息,“好像说,九公主不见客。”
不是不见客,是孙贵妃监管得太严了。
好端端的人,非不让她说话,弄得姜妙都有些怀疑,九公主是不是知道了孙贵妃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孙贵妃又顾忌着亲生母女的关系,不忍真的灭口,就找人盯着她,不准她开口说话。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九公主已经嫁人了,总不能在夫家还一点儿自由都没有吧?
姜妙道:“咱们去送拜帖碰碰运气。”
俩人说走就走,小宝留家里姚氏和丫鬟们看着,姜妙带上青杏,邹缨带上小月,小安子驾马车,几人很快就启程,最后在内城福隆街,承恩公府东角门外停下。
姜妙坐着不动,让小安子去送拜帖。
门房小厮接了拜帖,没有直接送去桑落院给李敏薇,而是送到了世子夫人田氏的手里。
田氏盯着帖子上姜妙的名字,恨不能用双目在上面戳个洞,想到上次小叔大婚,那贱人对她的羞辱,当即黑下脸,“她还敢来?”
陪房嬷嬷提醒道:“姑娘,她们是来见昭阳公主的。”
昭阳,是李敏薇的封号,大婚那天一早崇明帝在奉天殿给她封的。
提起桑落院那个废物,田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新婚第二日不去敬茶也就算了,成亲到现在竟然都不来给她这当嫂嫂的行个礼问个安,不过就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废物而已,谱儿还摆得挺大!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姜妙本身就是个贱人,桑落院那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攥紧拜帖,田氏问:“世子在不在府上?”
陪房嬷嬷一惊,“姑娘”
田氏赤红着眼,“想个法子委婉地让他知道,姜妙来了。”
陪房嬷嬷吓出一身冷汗,“这么做会不会太”
“世子不是喜欢她么?那我就大度一回,成全他们!”田氏冷笑。
六月份的婚期,那贱人马上就要高嫁成为督主夫人了,到时还不知要仗着身份如何的以权压人。
但如果现在传出她跟世子暧昧不清的消息坐实“荡妇”之名,肖督主就是瞎了也不可能再要她。
虽然这么做对世子的声誉有影响,可谁让世子是今上的亲外甥来着?这么大的后台,再加上世子本来的名声就不好,他玩女人那是人尽皆知的事儿,百姓们顶多议论一阵也就淡下去了,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