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个烟馆的伙计们陆陆续续地到了。
二十几个人站在南诚信的大厅里。
范有顺用一块毛巾捂住嘴,清点了一下人数,向史同春报告道:“眠云阁的梁经理不知跑去了哪里,没有找到人。两边原本四十个伙计,现在到了二十三个。”
史同春用鼻子哼了一声,扬着头对伙计们问道:“你们里头哪个是扫地擦烟榻的伙计?”
人群中站出一个人,矮个子,浓眉大眼,四肢粗壮,答道:“是我。牛栓娃。”
史同春点点头,说道:“牛栓娃,从明日起,范有顺归你指使。扫地擦烟榻擦玻璃,这些活计你不要做了,让范有顺做,你管着他。”
“这个……”牛栓娃胆怯地看了一眼范有顺。
“老范?你觉得这样安排行不行?”史同春问道。
范有顺捂着嘴答道:“没问题,同春哥,我做这些活计没问题。”
史同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继而对伙计们说道:“我知道因为断货,咱们南诚信和眠云阁已经好几天不做生意了。现在告诉你们,我已经安排妥当,明日新货就到。大家回去收拾收拾,明日一早来上工。”
伙计们听说明日开工,全都喜笑颜开,冲着史同春一个劲儿地鞠躬,嘴里不停地道谢。热闹了一阵,散了。
大厅里只剩下杨永泰和范有顺两个。
史同春道:“这儿没你们的事了。你们俩也回去吧。”
二人像烟馆的伙计一样给他鞠躬,走了。
这时候水生过来说道:“同春哥。我也有点事儿,能不能告个假,先走一步?”
史同春翻了翻黑枣眼珠:“你又要去一树桂花馆是不是?”
水生摸了摸方脑壳,答道:“不去一树桂花馆。我卖水果的时候有个相好的,住得离这儿不远。好久没见了,想去会会她。”
“每日练瓦片刀就你无精打采的,原来功夫都下在这上面了。”史同春道。
水生咧嘴嘿嘿一笑。
“去吧去吧。”史同春冲水生挥了挥手,仿佛轰走一只苍蝇。
水生离了南诚信,叫了辆黄包车直奔竹菊坊而去。
在过街楼下了车,顺弄堂一路向里走,来到最后一个石库门房子。黑漆木门外面没有上锁。家里有人。
水生砰砰砰敲了三下门。
吱扭一声,二楼一扇窗户打开,英菊的头探出来张望,惊叫一声“水生”,倏地消失了,咚咚咚跑下木楼梯的声音震天响,从房里里传出来,好像鼓槌敲击水生的耳鼓。
门开了。
院子天井靠墙处种了几株蔷薇,花应经开过了,枝条和叶子正茁壮生长,乱蓬蓬地爬了半墙高。
水生走进厅堂,见靠窗处多了一张八仙桌,四把椅子。法式沙发旁边,支着英菊做衣服的木板,木板上堆着布料和几件正在缝制的小孩子衣服。
水生看了小孩子的衣服,不由得一愣,回头去看英菊。英菊可能跑得太急了,感到有些晕眩,将身体倚在门框上,呼哧呼哧喘粗气。
水生拿了件小孩子衣服坐在沙发上,问道:“这是给谁做的?”燃文ranen5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