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以道事君论语
子曰:吾以子为异之问,
曾由与求之问。
所谓大臣者,
以道事君,不可则止。
今由与求也,可谓具臣矣。
柳郧跟随泰定皇帝一路抵达上都。
过了一天,估计皇帝应该休息好了,柳郧便急不可待地来到皇宫,入觐皇上。当柳郧问及奏疏,皇上才想起奏章之事,于是令内臣取来奏疏,展览起来。
看皇上的表情,似乎很是感慨,他沉吟了片刻,说道:“平章且退,待朕细阅之后,择要施行。”
柳郧闻谕,不便多言,只得告退出宫。
过了两日,见皇帝还是没有什么旨意下来,心下很觉烦闷。他唤宋文瓒前来谒见,对他说道:“我们的奏议,共有数条,皇上看了之后,好似石沉大海,杳无信息,一条也不见施行,难道就此算了不成?”
宋文瓒说:“平章大人,您何不再行觐见,请皇上宸衷酌行,以除弊政呢?”
柳郧点头称是。
次日,柳郧又入宫见驾。
皇帝不等他开口,就先说道:“平章的奏疏,朕已阅过。此时朕在上都不便有甚表示,待返回京师,朕自有道理。”
柳郧不便再奏,只得退了出来,心想:“马上就到春节了,皇上一时半歇回不了京师。您是无心用我的条陈,所以用言语来搪塞我而已。”柳郧闷闷不乐地回到了寓所。
究竟皇帝为什么没有实施柳郧的疏章条陈呢?因为就在前一天,御史台的秃忽鲁、纽泽等人上奏皇上说:灾异屡见,都是辅臣失职所致。宰相理合避位,以应天变。可否出自圣裁,命廷臣休致。并言,臣等为陛下耳目,以能纠察奸吏,慢官失职,宜先退避,以让贤能,方足以禳天变而消人祸。
皇帝见了此奏,也是仍照老例,来他个留中不发。
此事很快传到柳郧的耳朵里,知道是奸邪之臣因自己直言争谏,触犯时忌,故借天变发生,相臣理应避位的故事来排挤自己。再加上,皇上不肯施行自己所上的条陈,柳郧早已心灰意冷。细细想来,经台臣的一再排挤,料想自己上疏的条陈,已经不可为。还不如早些儿趁机引退,倒也乐得自在,过几年快乐舒心的日子。拿定了主意,便托称腿疾,上表辞官。
皇帝却下诏慰谕,命他入见之时免去跪拜,并赐小车,得乘至殿门之下。
柳郧见朝廷恩礼优渥,不便再乞求休致,遂又上疏,请圣驾启跸还京。皇帝说:眼看着到了春节,等春节一过,再商议回京之事。并叠下两道上谕一道是禁言赦前之事另一道是将赦前藉没的家产一概给还。
这两件事,都是柳郧前日奏中所竭力排斥的,现在皇上非但不施行他的条陈,倒反将他所反对的事情设施起来。
柳郧如何忍耐得住,便又上章辞职。皇帝还是不肯允其所请,只命他在西山养病,并加封蔡国公,知经筵事,别刻蔡国公印,作为特赐。
柳郧遵旨移居西山,成天阶无所事事。
二莫犯僧徒民谣1
宁犯国法,莫犯僧徒。
犯国法尚可活,犯僧徒性命绝。
自从柳郧乞退养病之后,朝廷中便少了一个诤谏之臣。
皇帝更加一无顾忌,成天沉迷于酒色。朝政皆为皇后八不罕一人所专擅,买卖官爵,公行贿赂,皇帝好似木偶一般。
春节过后,皇上朝罢无事,除了征歌选色之外,又去佞佛斋僧。每作佛事,必要饭僧数万人,赐钞数千锭。且命各行省建筑佛寺,每建一寺,必要雕玉为梁,刻金作像,所费不知其数。皇后只知擅揽政权,皇帝佞佛正合其意,非但不加谏阻,倒反怂恿着他崇信僧徒,供奉佛像,没有工夫与闻朝廷大事,方好从中弄权。
有道是,上行下效。皇帝佞佛,宫院里面从皇后至一切妃嫔宫女,好似着了魔一般,都在帝师跟前受戒。据说受了戒以后,不但四季平安,无灾无害,并且可以福寿绵长,永享富贵。
由此一来,这座威严的上都皇宫,却俨然成了一座大型的寺庙:当时的帝师,名字叫“亦思宅卜”,他每年所得的赏赉,以亿万计帝师的兄弟衮噶伊实戬,从西域前来,皇帝命中书省大臣持酒慰劳,待以上宾之礼,恭敬异常帝师之兄索诺木藏布,领西番三道宣慰司事,晋封为白兰王,赐金印,给圆符,使尚公主所有门下的徒弟以及各种僧徒都加封官职,甚至授为司徒司空。因此,僧徒的势力日渐膨胀,出入都乘舆马,前呼后拥,头蹈职事,章同王侯一般。
而那些朝面上的大臣,非但没有了他们的威势,而且遇着僧徒在路上行走,反要退在一旁,让僧徒和其随从先过去方敢行走。倘若一个不小心,冲了僧徒的道,不管你是皇亲国戚,官居极品,位列三台,立刻是一声呵斥,便拥上许多秃驴,生生地从轿中把你拖出,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轻则冠裳毁裂,重则头青鼻肿。有些强硬的官员不甘受辱,和他们理论,僧徒不但不能收手,反而再加一顿暴打。及至闹出事来,上疏参劾,皇帝又一味地偏袒僧徒,不是置之不理,就说是官员有意侮辱帝师,反加罪戾。这样一来,僧徒们更加肆无忌惮,到处横行。
宋文瓒看到如此情形,便跑到西山养病的柳郧寓居,控诉僧徒的横行。
柳郧长叹一声道:“让秃忽鲁、纽泽这等奸邪之臣受受秃驴的罪也好!不是他们说宰相避位,以应天变佞佛斋僧,而消人祸么?让秃驴治人祸不是正好!”
“我的老平章啊,如果他们光是祸害那些朝中的奸邪,我也不管。关键是他们已经开始祸害百姓了。”
“他们如何祸害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