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过了多久？

简瞳看了时间，她没有计时，无法知晓准确的时长，但就她和梅克尔聊天的一小会儿，怎么也不可能超过十分钟——十分钟完成完善的角色设计，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就连让简瞳画一张灵魂画作也来不及。当然，也有可能，对方之前做过类似的设计，仅仅是将成品稍作修改。

一切还是得看作品。

[拉菲正在向您发送文件。]

[文件名：《女主角蒂娜的人设》，文件大小： 21759.68 TB]

[请问是否接收？]

简瞳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她定了定神，重新看向屏幕， 21759.68 TB的文件大小清晰地映入眼帘，她又伸出手，认认真真地数了数，一二三，确实是五位数的天文数字，单位也是TB，她没有看错。如果梅克尔没有在他的新系统里采用奇怪的单位的话……提问，在已知1 TB =1024 GB，1 GB =1024MB的情况下，21759.68 TB需要多少个主机硬盘才能装下，什么样的机器才能运行这种体积的美术素材……

熊熊燃烧的太阳上蹿出好几行小字——

梅克尔：[太大了！]

梅克尔：[你要考虑到主创她超CUTE的电脑容积！]

梅克尔：[时代已经变了，你不能还怀抱着过去的传统，作品要做的简略粗糙，数据要压缩，细节要删除，精雕细琢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是讲究效率的时期——一位优秀的美工要学会抓重点，不要画细节，更不要用细枝末节浪费主创的电脑容积。]

拉菲似乎被这番话镇住了，过了很久才回复。

拉菲：[。。。。。。。]

拉菲：[我知道了。]

简瞳也被镇住了。

美工不要细节——

那会被玩家婊到死吧？

拉菲下去删改细节了，似乎这种纯粹删除的工作，比创作要困难多了。他几乎花费了半个多小时，才犹犹豫豫地拿出了新作品。

[拉菲正在向您发送文件。]

[文件名：《女主角蒂娜的人设》，文件大小： 82.21 TB]

[请问是否接收？]

梅克尔：[还是不行。]

梅克尔：[我都把关键告诉你了，怎么还这么大？]

梅克尔：[算了，我来改吧，学着点。]

[梅克尔接收了拉菲发送的文件]

[1、2、3……传送完成。]

[梅克尔正在向您发送文件。]

[文件名：《女主角蒂娜的人设》，文件大小：32.76 GB]

[请问是否接收？]

简瞳对比了三份文件的大小，感觉梅克尔只是在五十步笑一百步。虽然经过他的删减压缩后，勉强到了简瞳电脑能够容纳的程度，但她真的没法想象，这么一个庞大的文件作为美术资源载入游戏的效果。

玩家电脑可能会爆炸吧。

文件下载速度很快，几分钟内就全部下载完毕了。简瞳本以为打开的过程会卡机，但这个星空系统再次展现了自己的强悍，操作依然如丝般顺滑。简瞳刚刚一瞥内容，就被吓了一跳：“3D人物建模？”

让她吃惊的，当然不单纯是3D模型。

蒂娜看起来真的太漂亮了。

简瞳见过很多漂亮的3D建模，但再漂亮的建模，基本上都和美颜相机扭曲过的人脸是一种款式，乍一眼真漂亮，细一看是妖怪。在人物建模上，国外走过弯路，被恐怖谷效应折磨得死去活来，而国内则完全没有经历过这种折磨——对不起，华国的3D人物建模还达不到恐怖谷的效应，后来被二次元风带偏，就连某些打着国风情怀的3D游戏，人物模型也带着一股子日韩味道。

但蒂娜不一样。

——她太“自然”了。

如果不是简瞳能用鼠标调控拖动建模，她几乎要以为屏幕里是录制的真人视屏了。少女脸上未施粉黛，脸颊上还有着浅浅的雀斑，对着屏幕上的简瞳露出了柔软微笑。正是这个微笑，惊艳了简瞳。

人类是有微表情的。

而这种微表情很难在人物建模上体现出来。

可这一刻，她仿佛真的看到，某个孤独的少女在月球上生活了十几年，而对地球露出了渴望向往的微笑。她离群索居的孤独，她注视太阳与宇宙的空灵，都在这个建模上栩栩如生地展现出来。

简瞳下意识地伸出手。

她的手臂不知道撞上键盘的哪个键，瞬间，空灵美丽的少女形象消失，出现在原地的是一副女性骨骼。简瞳被吓了一跳：“……这是什么？”

梅克尔：[骨骼啊。]

她当然知道这是骨骼。

梅克尔：[3D模型当然要建立骨骼啊，没有骨骼怎么活动？]

这……

这句话倒是没有说错。

但是，好像3D模型里的骨骼，和眼前的累累白骨不是一个东西。

简瞳将画面放大，她很惊讶——或者说，没那么惊讶的发现，蒂娜的骨骼也制作的非常精致，甚至，精细程度完全和她的完整外表建模要差。看着这魔鬼般的细节，再想想那个32GB的庞大容积，简瞳陡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很快就找到了蒂娜的更多“图层”。

她不但骨骼建模，肌肉、血管、器官、淋巴液等等都有独立的建模层级。同时，简瞳终于理解蒂娜为什么会有那么拟真的表情了，因为她所有表情，都是靠着皮肤下八十多块肌肉带动表现出来的效果，和其他只有一层皮的粗糙贱货不一样。

但既然第三个版本的细节都如此魔鬼了——

简瞳不敢想象，第一个版本能可怕到什么程度。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梅克尔的实力可能很强，但简瞳对黑客技术没有概念，也只是维持着一种“梅克尔是个天才黑客”的大致印象，但他具体牛掰到了什么程度，不清楚；但她了解拉菲展现得这种“细腻”有多可怕，以至于简瞳产生了一种凡人的畏惧。

“这可真是……”

梅克尔：[我是不是删的有点太狠了？]

梅克尔：[有什么地方还达不到你的要求，他还可以再努力努力的。]

拉菲：[。。。。。。]

拉菲：[嗯。]

简瞳苦笑一声，某种被她强行压下的疑虑重新浮上心头。她以为自己会惶恐，但恰恰相反，自己冷静到不可思议。她先去洗漱间洗了把脸，再回到电脑前，敲键盘时，甚至手都没有抖过：[我可能雇佣不起这么牛掰的大佬……]

按照市价，能做出这种精度建模的大佬，年薪至少百万，美金，不打折扣。这还是简瞳把数字往低里算，拉菲大佬是真正的曲高和寡——

太高端，以至于国内游戏界都用不起。

[我没有那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