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了一口煮玉米，清甜的玉米香味散布口腔，何澄澄幸福地感叹了一声：“哎呀，这个好好吃啊！”　　　　“哎……你真是……”闻声，趴在病床上的何澄澄扭头看过去，易荀正坐在病床边剥桔子，清新的桔子香在秋天清凉的空气里飞扬：“我才离开几分钟，你就给我出事！”　　　　他这几天有点儿上火，右眼眼尾下面的脸颊上冒了个小痘，抹了药红得若有若无，格外撩人。　　　　何澄澄看得好笑，嚼着玉米调侃道：“上火就不要吃橘子啦，你脸上的小痘痘真好看。”　　　　易荀不爽地瞟了她一眼，掰了瓣儿桔子塞她嘴巴里。　　　　这时候，病房的门儿开了，舅舅舅妈、陆叔叔、图书馆儿看门的大爷，还有班主任老师和教务处的王老师一群人呼啦啦走进来。陆叔叔和图书馆儿的大爷都拎着大包小包的牛奶啊、草鸡蛋啊、水果啊什么的，进了门儿就摆在何澄澄床边的桌子上，那小桌子瞬间堆满了。　　　　看到老师和长辈进来，易荀礼貌地站起来让位打招呼，这次意外其实没他什么事儿，看到他在这儿照顾他的绯闻女友，教务处王老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澄澄，你好点儿没有？”班主任王老师关切地问她。　　　　“老师我没事儿，就是几块儿碎玻璃渣子划到背了，我肉厚没关系的啦，很快就好了，好了我就回去上课。”何澄澄真的很怕陆叔叔会有负担，虽然有点儿疼还是笑得特别欢，毕竟事情解决了，也没有别的什么人受伤，她虽然受了点儿伤，但是好在都在后背和屁股，何澄澄心大，觉得无所谓。　　　　“这个同学，真是谢谢你啊！如果不是你护着，我们家小宝就坏事儿了！”图书馆儿大爷感激地走过来，那时候他跟在小孙子身后，眼睁睁看着何澄澄扑过去护住小孩子，一扇窗子砰的一声在小孩子刚刚站的地方裂成渣，他都不敢想象，如果小孩子在那里，会成什么样子。　　　　当时看到何澄澄满身是血的样子，别说小孩子了，他也真的吓坏了。　　　　其实这事儿本来没这孩子什么事儿，都是何澄澄安排不周才把他卷进来，孩子没受伤真的是万幸，如果孩子真的出了什么事，她可真是万死难辞了：“伯伯你真的不用感谢我，如果不是我怂恿说要过去看，也不会出这些事情。说起来让小孩子受到惊吓都是我们的不对。”　　　　这时候陆叔叔出来了：“澄澄你放心，我已经把陆星优训了一顿，闲着没事儿跑去瞎折腾什么，如果不是那小子，也没这么些事儿了。”　　　　“呃，这个……”何澄澄有点儿愧疚，其实都是她折腾出来的：“陆叔叔，其实这事儿也是我引起的，是我的不对，我这是自作自受。”　　　　“你没有不对，你不是乖乖在楼下等着了吗？要跟你似的都不上去，哪儿还有这么些事儿？说来说去，还是男孩子淘的。”　　　　“呃……”何澄澄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在这儿聊了一会儿，图书馆儿大爷就千恩万谢地走了，剩下陆叔叔、舅妈，还有俩王老师在这儿。　　　　教务处王老师之前对何澄澄的印象非常深刻，确切的说，是上次在厂子里看到她时候的“老板”印象太过深刻，后来回到学校之后也了解过这孩子，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是充满了幻想和敏感的，但是这个孩子却格外的少年老成，对于自己应该负责的自我责任和社会责任什么的，有着相当清醒的认识。　　　　一般来说，如果不是家里的教育格外出类拔萃，那就是遇到过什么剧烈的家庭变故，不然人格不会成熟地这么快。　　　　但是现在看到她跟别的孩子一起去调皮捣蛋，还伤了屁股坐也坐不起来，趴在床上可怜兮兮的样子，顿时觉得毕竟还是个孩子呢，其实这样也蛮可爱的。　　　　“舅妈，我想再吃一个桔子。”舅妈闻言，伸手拿了个橘子帮她剥皮。　　　　本来以为这个女人是何澄澄的妈妈，听她叫舅妈教务处王老师有些诧异：“这位是舅妈啊，怎么没见到何澄澄的爸爸妈妈？”　　　　“这个……”舅妈显得有点儿为难，这种家庭隐秘平时在何澄澄面前也不会提起，这时候问起来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说。　　　　何澄澄想了想，她家的事情还真不好说明白，即使说明白了，外人也无法感同身受，说出来也无非是找个谁都说得过去的由头罢了，于是避重就轻道：“这个……我家的情况比较特殊，现在我爸爸妈妈不太管我，我舅舅舅妈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外面，就收留了我，照顾我，对我可好了！”　　　　说着，朝舅妈仰头张嘴要她喂桔子。　　　　舅妈没想到何澄澄会这么说，她自觉自家受到这个外甥女儿的恩惠更多，在何澄澄眼里，似乎反倒是他们家给了她多大恩惠似的，顿时觉得格外窝心，正感动着愣神儿，看到她这要食儿的小崽子似的小样儿顿时笑了，掰了瓣儿桔子塞她嘴里。　　　　陆叔叔还有俩王老师站在一边儿，顿时觉得五味陈杂。　　　　学校里的老师早猜测过，何澄澄家可能有什么变故，所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早早的自立自强起来。但是这样的孩子一般心里都憋着股劲儿，会有不相信人性，会有一些黑暗面。　　　　只是没想到，早早经历了变故，她还能如此柔软温暖，没有抱怨，没有怨天尤人，感恩着旁人的温暖，又去温暖别人，这种品质实在太过难得。　　　　陆叔叔喜欢女儿，这话陆星优嚷嚷过好几次了，但是陆叔叔早年丧妻，一个人拉扯陆星优长大，却是没有女儿命。以前看到何澄澄就特别喜欢，这时候看她这么温暖懂事，顿时都要眼泛泪光了。　　　　大人们走了以后，放了学的几个被训的家伙过来看何澄澄。　　　　“啧啧，你当时还真是勇敢，那块儿窗子忽然掉下去我们都吓死了，本来还庆幸没砸到你，结果下去一看，你一身的血，真是要命！”方芸走过来掀开何澄澄背上的毯子，看到满是药味儿的纱布，顿时手一抖。　　　　江小草过去握住她的手，也不说话，眼睛红红的，显然哭过的样子。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陆星优倚在桌边，他平时都笑眯眯地，这时候一脸感伤的样子倒是少见：“你说了那块儿窗子有问题的，我却没有在意。”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啊，都是我多事，害你们被训。”何澄澄抱歉地笑了笑，但是心情还是不错的，她背上几道疤换陆星优的眼睛好好的，声音好好的，够划算了。　　　　“之前我脸上长痘，我妈怕我留疤给我弄了点儿医生自制的药膏过来，很有效的，我回去给你带些过来，一定不会留疤的，放心吧。”方芸安慰她。　　　　“没事啦，干嘛都愁眉苦脸的，不就是背上多几道疤么，穿上衣服什么都看不到啦，没关系的啦！”何澄澄没所谓地打哈哈。　　　　“啧啧，何澄澄你以后要是嫁不出去就去找陆星优，他那样配你也就将就了。”方芸霸气道。　　　　“喂喂……”何澄澄满脸黑线，在方芸眼里，陆校草到底有多不值钱。　　　　这时候易荀刚好买宵夜回来，那话他刚好听个正着：“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方芸一副我好怕怕的样子耸了耸肩。　　　　就知道他们几个放学肯定会过来，所以易荀买了挺多吃的，为了让他们不抢何澄澄的那份儿，还买了一堆炸鸡、薯条什么的。几个人一边儿吃一边儿聊，易荀不知怎么忽然对陆星优来了兴趣一直跟他聊。　　　　“你不是准备艺考吗？几月份考试？”易荀拿了张纸巾，把何澄澄吃完东西的小脏手摸脏的杯子擦擦干净。　　　　“差不多2月份，3月份吧，今年的具体时间还没有公布，反正就是过完年。”　　　　“你准备考什么？”　　　　“准备考中央音乐学院，最近都在学声乐，怎么，你也有兴趣？”陆星优对忽然被易荀关注了的事情也颇觉神奇。　　　　“嗯，就是了解一下。”　　　　听他这么说，陆星优玩笑道：“不要啊，你成绩那么好，就不要跟哥们儿抢饭吃了吧。”　　　　易荀笑道：“你说不要那我更要去了，你都什么时候上声乐课？一三五晚上？”　　　　“不是啊。”陆星优笑道：“暂时是一三五晚上，过段时间老师忙完了他的事情，就要每天晚上都过去了。”　　　　何澄澄听着不太对，稍微琢磨了一下，后背一阵发凉，静静朝易荀看过去。　　　　“时间还挺紧张的。”虽然感觉到何澄澄的视线，但是易荀并不看何澄澄，擦完了杯子，他拿了个桔子，一边儿剥着桔子，一边儿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声乐老师不是在东区吗？那还挺远的，你从学校门口坐车会近一点吧。”　　　　“没有，太远了，坐公交绕的更远。我放学就直接走学校后面家属院那个门儿出去，我爸开车送我过去。”　　　　图书馆儿就在那个门旁边，出事的那个地方，就是陆星优的必经之路。　　　　方芸他们只顾吃的热闹，根本没意识到什么。易荀没什么事儿似的瞟了何澄澄一眼，何澄澄对上他的视线僵硬地笑了笑，易荀什么也没说，掰了瓣儿桔子给她吃。　　　　何澄澄嚼着桔子，觉得不太对味儿。　　　　这时候，陆叔叔进来了，一看几个小家伙都还没回家呢有些诧异：“呦，都在呐，聊什么呢这么晚还不回家？”　　　　“陆叔叔，我们准备把陆星优许配给澄澄呢！”方芸一向大大咧咧，跟陆叔叔又熟，所以没遮没拦地开玩笑。　　　　“喂喂……咱不带这样开玩笑的。”陆星优不想瞎搅合。　　　　谁知道陆叔叔完全没有介意，还顺着她的套路往下走起来，他一边儿笑着跟方芸胡扯，一边儿在随身的皮包里摸索什么：“出了这种事儿都是我没把陆星优教好啊，别说要陆星优了，要叔叔我全部家当我也得给啊。”　　　　“哎，老爸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别说陆星优了，全部家当也得给’，感情我还没你家当值钱……”　　　　陆叔叔从包里拿出本儿支票，撕下一张递给何澄澄，豪气道：“要多少尽管写！”　　　　“爸！”陆星优实在不适应自己老爸跟自己同学开这种玩笑，但是阻止也来不及了，何澄澄捏着笔坏笑道：“正好最近股市行情比较好，我正想进去捞一笔，可惜零用钱不够用了，既然你送上门儿来，那我可得好好敲诈一笔。”　　　　支票上有大写有小写，小写的格子是从千万开始的，何澄澄上去就在千万的地方写了个九，然后一直往后写9999999。　　　　“喂，您老练字儿呐？”方芸看了何澄澄写的，不屑笑道：“您老练字成本挺高哈，这一张纸8毛钱呢。”　　　　何澄澄上辈子替章玉河开过多少支票，怎么不知道支票怎么填，所以一点儿也不介意方芸的吐槽。　　　　最后，还不忘在用途一栏写上：陆星优的嫁妆。　　　　“好啦！”何澄澄写好之后，开心地递给陆叔叔。　　　　“你还真敢……”方芸瞅了一旁坐着默不作声看着什么书的易荀，拿起笔抽了一下何澄澄的脑袋。　　　　何澄澄笑嘻嘻地也不在意，玩笑嘛，陆叔叔又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　　　　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两天之后，陆叔叔真的给了她一个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