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期本来就短,还军了个训,何澄澄还没觉出味儿来,上学期就结束了。 松子儿和福宝儿俩人也放了寒假,整天在家闲得百无聊赖。因为想在这儿过春节,所以舅舅舅妈俩人提前回了老家一趟,这时候已经回来了。 小年就是要祭灶,何澄澄老早就打算好了这天要蒸点儿花馒头,做点儿好吃的,增加点儿年味儿。 江不秋一听就激动地要来凑热闹,同来的还有她的绯闻男友成不念,以及江不秋的妈妈夏阿姨和成不念的爸爸成叔叔。 这下就热闹了,好在何澄澄家里够大还算hold住。只不过众口难调,何澄澄一个人可搞不定这么多人的菜式,于是叫上成不念江不秋一起去采购,松子儿和福宝儿俩人这个也想吃,那个也想吃,最后干脆都跟上一起,总算又多了俩免费劳力。 临近年关,菜都涨价了。 从来不问菜价不食人间烟火的江不秋拎着一捆葱,一直叨叨个不停:“就这几根葱要二十块钱,简直诈骗啊!”就这样,他们一行人长吁短叹地拎着大包小包的菜回到家时,舅妈已经把面都活好了。 艺术家们都不怎么会做饭,夏阿姨、成叔叔以及澄澄妈都到书房去看画了。舅舅一心想要帮忙,但是舅妈觉得他碍着自己发挥了,把他赶去看电视了。松子儿一上来就把一把新鲜的菜叶子洗成了皱抹布,舅妈气愤地把他撵走了。 偏福宝儿爱凑这种热闹,怎么撵都不走,可巧他上手还挺快,指点两下就做得有模有样,舅妈特许他在这儿呆着。 软软的小面团儿,捏成小兔子、小刺猬,剪刀剪出兔子耳朵和刺猬的刺,红豆做眼睛;再来一块儿紫薯面,擀成饺子皮,几张交叉裹一起,拦腰一切,玫瑰馒头也出来了。 主菜都是舅妈做的,何澄澄能力有限,只炒了青菜、炖了个西红柿牛腩。时间到了以后,高压锅一开盖儿,浓浓的肉香味扑面而来,松子儿赶忙凑过来往锅里看。这小崽子早上赖床没吃,这会儿早饿了,何澄澄夹了块儿肉给他吃:“尝尝味道,咸不咸?” 松子儿着急吃,没吹两下就吞了,这时候烫的直哈气:“好……好吃,味道够了!” 福宝儿一看不依了,也凑到何澄澄身边朝锅里伸着个脖子:“啊……” 何澄澄被他逗得不行,夹了块儿大的给他吃。松子儿对他的行为非常鄙视:“这种飞醋你也吃?” 福宝儿呼着嘴里的肉块儿烫的不要不要的,还不忘了朝他张嘴得瑟:“碧里的大(比你的大)……” 江不秋夸张地捂住嘴:“间接接吻!” 福宝儿瞅瞅她又瞅瞅松子儿,才知道她说的是他俩用一双筷子吃饭,速度嚼完嘴里的肉块儿,大大咧咧道:“俩男的间接接吻有什么的?我们都直接接吻的,是不小松子儿?”说着就往松子儿脸上凑:“来,香一个。” 松子儿一胳膊肘拐过去,福宝儿顿时捂住肚子蹲地上了,想必是真疼,过了会儿抬起头来愤愤控诉:“家暴啊!” “噗……哈哈哈~”江不秋和成不念都第一次见着这俩打闹,新鲜的不行,拎着菜刀被逗得咯咯直乐。 “吃饭咯~小松福宝儿端菜摆盘子,小心点儿烫!”舅妈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一大家子:“澄澄,去叫你妈他们来吃饭~” “好嘞~” 何澄澄脱下隔热手套和围裙,跑去二楼书房去叫长辈们。 买这房子的时候多少有点儿热血上头,比起实际用得上的大许多,二楼最大的那间反倒没人愿意住,于是就做了书房,只不过何澄澄的藏书也没有多少,一个书架就搞定了,所以空荡荡的,被妈妈当画室来用了。 “吃饭啦~”何澄澄推门叫了一声。 这房间很大,采光也好,斜顶覆着几扇大的玻璃窗,屋子里比外面暖和的多,所以玻璃上笼上了雾气,不过纵然如此,这房间也很是亮堂。平时用布盖上的画架这时候都打开了,各种画完了或者未及画完的画把这房间映得色彩斑斓。 韩阳执笔正在画架上画着什么,另外两个人坐在一旁指点,见何澄澄过来了夏阿姨招手叫她过去:“澄澄过来,看你妈妈这画画得怎么样?” 妈妈正用的画架旁边摆满了各种型号的铅笔、刷子、调色盘还有颜料,散发着浓重的颜料味儿。 何澄澄闻言走过去看了一下,妈妈画的是一幅风景画,内容是雾凇、冰河,还有阳光,她对画画是真的没什么研究,也真的不是很懂,不过看那么精细的画面也觉得心情激动,但是看来看去也只得两个字:“好看!” “还有呢?”夏阿姨性格和江不秋一样活泼:“除了好看就没啦?” 何澄澄一脑袋问号:“还有什么?” “哈哈哈~”成叔叔也乐了,朝韩阳调侃道:“你这女儿真是……除了跟你长得像,再没别的地方跟你像了!” 何澄澄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她的确没什么艺术细胞,平时连个衣服都懒得搭配,更别说画画啊,配色了。 “你不觉得这幅画是你妈妈的象征吗?”夏阿姨惊奇道:“这冰雪景致之中虽然没有太阳,但是都沐浴在阳光之中,被光线染成金色。看似冷若冰霜,其实内心热烈,坚忍不拔,就是你妈妈韩阳嘛!” 这个…… 何澄澄还真没看出来。 妈妈被她夸得不好意思了:“我也就随手瞎画画,哪儿就那么多意义了?” “哎呦哎呦……”夏阿姨不高兴了:“韩阳不是我说你,你哪儿都好,就一点儿不好,没有自信,还妄自菲薄。你看看你女儿,人小姑娘多勇敢!年纪轻轻就敢出来闯世界,还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江不秋不是个兜得住的人,何澄澄那点儿家当估计早被她捅给她妈妈了,何澄澄自觉受之有愧,笑了笑没说话。 夏阿姨叹了口气,感慨起从前:“想当年我家里穷,毕了业赶上改革开放,也是少年意气风发,势要闯出一片天地呢,从南往北地倒腾生意。别说我那会儿也赚了不少钱呢。那时候那红呢子大衣刚时兴起来,八十多块钱一件,我给我家的妹妹们一人买了一件呢……” “哇……”何澄澄叹服:“那时候八十块钱老值钱了吧,夏阿姨你真厉害!” “那是!”夏阿姨得意地扬扬下巴。 “啧啧,那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也好意思拿出来说。”成叔叔跟夏阿姨是发小,毫不客气地挑她痛处:“澄澄做生意能容易么?人孩子嘴上是没说,咱们想想也该知道里面有多少困难。你就记得显摆以前怎样,那后来呢?后来怎么熄火了呢?” “那后来不是遇上不秋她爸么……” “嘶嘶……”成叔叔十分不屑她的理由,不再理她,转而朝韩阳道:“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我看你的作品挺有灵气的,意蕴也足,年后我朋友在美术馆有个画展,你也挑一幅过去摆摆,试试水。” 几个人终于下去吃饭的时候,大餐桌铺上了桌布,几乎已经摆满了。 福宝儿在摆弄什么水果冰淇淋沙拉,拌好了以后,拎着勺子叫松子儿递个东西:“你后面那柜子里的杯子递一个给我。” 何澄澄家里以前摆着茶具,因为搬家不方便全送人了,舅妈似乎还挺留恋,搬过来以后自己不知道跑哪里搞了一堆各种各样的茶具啊、高脚杯啥的,找了个空的柜子摆起来。 松子儿看了看身后那一柜子各种各样的玻璃杯:“你要哪个?” 福宝儿指了指摆的毫无规律的杯子,一时半会儿竟没想到措辞:“那个……额,勃艮第杯。” “博根底杯是哪个?”松子儿对从福宝儿口中说出奇怪的词似乎也不是特别奇怪。 “就……那个大肚子的杯子。” 看着他俩的一来一去,江不秋心里有点儿惦记上了。 吃完饭就拉着何澄澄要参观她的闺房,门一关就憋不住了:“澄澄,你那个弟弟,那个福宝儿是亲生的吗?怎么感觉他画风不太一样?” “他哪儿不一样啦?”何澄澄过去坐沙发上,抱了个抱枕。其实一直以来,无论是对外还是自家内部,都当福宝儿是自家孩子的,说实话她不太想跟江不秋透漏太多,免得她哪句没说对,让人孩子心里不舒服。 “很明显就是不一样啊,松子儿和他爸妈长得多像啊,一看就是没什么脾气和和顺顺的样子。福宝儿一看就是个有性格的人啊,头发又黑又硬,鼻梁高挺,眼窝深邃,虽然在你面前笑笑闹闹的,但是气质里面有种凌厉,就跟不带鞘的刀锋一样!简直少女杀手啊!” “噗……”听她前面说的一本正经的,听到最后一句何澄澄差点儿喷了:“拜托,我们家小孩儿过了年才十五好不啦!什么少女杀手不杀手的?!” “你还不是十六就遇上你们家易先森?不早啦!” “……”好吧,何澄澄无话可说。 “就刚刚,吃饭前,他问松子儿要勃艮第杯,松子儿都不知道的,他却脱口就是,很显然很熟悉的啊。” “一个杯子而已,听过一次就记得了,这能说明什么?” “不只这次啊!”江不秋激动地拽着娃娃的头发:“就上次你们去丽江那次,我不是叫你选幅画送你吗?他一眼就看中最贵的那个,如果不是从小耳濡目染,哪儿能有这眼神儿呢?” “人孩子审美眼光好,不行啊。” “根本不是的好吧……”江不秋一脸鄙视:“那幅画儿的作者叫石见,其实业内不是很认可他的画,但是因为一些原因,前些年忽然被一些富商炒到很高的价格。真正欣赏画的人不一定熟悉他的画,但是艺术品收藏界的一些富商,却一定知道这个画家,也知道他的画很值钱。”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江不秋睁大了眼睛盯着何澄澄:“你们家赵福宝儿该不会是‘流落在民间的还珠格格’吧!” “喂,你够了啊!”何澄澄戳了戳她的脑袋。 “切……”江不秋眼睛乌溜溜转着,好像在说:不说算了,老娘有办法知道。 何澄澄心中一惊,怕她不知轻重问了什么尴尬的问题,搞得舅舅一家还有福宝儿心里不舒服,倒不如告诉她一些无关紧要的,叫她安生下来:“好吧好吧,这事情是秘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啊!发誓!” 江不秋举起手:“如果我随便乱说,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太轻了……” “这还轻?!” “如有违誓,吃泡面没有调料包,喝汽水永远抽不到再来一瓶,年年都挂科,关门夹手指。” 江不秋听得目瞪口呆:“太凶残了……好,我发誓!” “其实福宝儿是舅舅家收养的小孩儿。不过一直以来舅舅一家对他都视如己出,松子儿有的,他都有。好不容易现在才这么开朗的,他们这年纪正值青春期,心理敏感的很,你可别说点儿什么伤了人还不自知。” “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嘛!”江不秋唏嘘不已:“放心好啦,我不会乱说的。哪儿有在被收养的孩子面前戳人伤疤的?我又不傻……” 何澄澄满意的点点头:“嗯,明白人。” 虽然劝服了江不秋,但是何澄澄心里不是没有疑惑的,当初福宝儿刚来到他们家的时候就自带口音,他讲普通话,带着点京腔,但是时不时又冒出两句上海话,何澄澄还拜托老徐着重从这两方向出发去找,但是完全没有线索。 不过当初没过多久,口音这个线索就断了。 小孩子学习能力强,后来他们班里转去一个东北孩子,没两天福宝儿说话就一股东北大碴子味儿了,于是,何澄澄也茫然了,完全搞不清楚他的那些口音到底跟他的身世有多大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