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把裤子给她穿,白嘉洛并没有回答。
夕柚其实可以理解的。他要把裤子给她了,他穿什么?那不是告诉整个一中,他白嘉洛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流氓痞子?
虽然……他本质上,就是。
夕柚解释,她刚才开玩笑的,待会再去找找校服。“你的裤子就穿你身上吧。”
白嘉洛:“……”老子的裤子难道不能穿老子身上?
水果的逻辑非人类逻辑。他盯了她一眼,才开口道,“篮球馆里有套衣服,可以借给你穿。”
“女生的衣服?”夕柚关注的当然是她能不能穿的问题,看白嘉洛表情有点无语,她又问,“男生的?”
“我的。”
“哦……”夕柚抿了抿咖啡杯沿,反正都是衣服,心跳声不知怎么错了一拍。
国际部的XXL号西装校服穿在夕柚身上,她晃晃荡荡两只长袖,大腿被校服外套遮住一截,跟着白嘉洛走出了举办开幕式的足球场。
这一路同学们盯过来的目光,雪亮雪亮的,尤其某些女生的目光,亮得像是蹭蹭磨过的银针,全都往夕柚腿上扎。
校服遮住短裙到大腿位置,恰好营造了一种没穿裤子的既视感,换言之,就是点性感。如果是她一个人倒没什么,可走在她身边的是一中的大佬……白嘉洛。
那种银针似的扎人目光,夕柚不难理解。
白嘉洛倒是一脸无所谓,或者说看不到他脸上的任何情绪。
“走这边,篮球馆在东侧。”看她不知哪来的自信,走自己的路,不管他怎么走。
夕柚连忙转身,仰起脸看向高她一个头的白嘉洛,又听到他说,“你眼睛上贴的是什么?”
是化妆的原因?早上化妆师给她贴了假睫毛。原本她睫毛就很长,贴上假睫毛跟鬼似的,夕柚心想还是摘了吧……
她伸手去摘睫毛,还没习惯他的校服衣袖太长,垂在两侧的衣袖晃悠悠地,她隔着校服布料,双手掏了半天,认真挽好袖子,挽到差不多又散了。
干脆另一只袖子也抖掉,不挽了。
白嘉洛低头扯了下唇角,无意间勾起一丝弧度。
“你穿这么少,冷吗?”夕柚突然间发问,注意到他上身就一件白衬衫,现在他们已经走到室外的一段路,北方深秋的天气,还是有些冷的。
他手插在校服裤兜里,“不冷,我跟你不一样。”
夕柚偷瞄一眼他的侧脸,不再说话。
没多久的时间,已经走到了篮球馆。作为高中篮球队队员,白嘉洛对于馆内任何一处地方都了如指掌。
拿到一楼104室的钥匙后,就跟走进自家地盘似的,他打开门,大步走到更衣室内翻找他的个人储物柜。
柜子里整整齐齐的摆放运动物品,他拿出一套干净的FILA运动服放在中间长条座椅上,看夕柚站在门外不动,他转过头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
夕柚杵在原地,脸色有些僵硬。
以为她永远不会记得当时在哪间更衣室发现了许从和冯悠悠背叛她的事实,但实际上,她一眼就认出了就是这间更衣室。
察觉出她明显的抵触反应,白嘉洛疑问道,“你以前来过这?”
夕柚震惊他的敏锐,又试图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惊讶。
那些伤心的记忆,她不愿跟任何人再次提起。就像有些身体上的伤疤,不愿意暴露出来。
“没有来过这,我对一中还不太熟。”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去,拿到那XXL号的FILA运动服,往身上一比,大得能装下两个她了。
“谁拿走了你校服,能猜到吗?”白嘉洛倚在门口,瞥了一眼她冻得血管发青的腿。
夕柚不知道,也猜不到是谁。以前在师大附中有女生也这样恶作剧,过几天会在垃圾堆里发现她的校服。
她一边整理手里的运动服,一边说,“可能当垃圾扔了吧,找不到就算了。”
这种习以为常的口吻,就像一根细细的针,刺进他的心脏某处,虽然非常细,但不可忽视的刺痛感。
白嘉洛一掌拍在门上,脸色微沉,“你打算习惯这种事?”
“习惯……?”夕柚抬起头,甜美的齐刘海下一双清迥的眼,眼中眸光却如麦芒锋利,“漂亮的女生为什么会被女生排斥,但长得帅的男生不会被男生排斥?你能改变女人的天性?”
她语气平静的说着这些,好像一个人和解了很多次的那种平静,而那双不仅仅是漂亮的眼,对事情也看得如此通透。
白嘉洛怔忪了一瞬,他其实一点也不了解她。
夕柚走到门口,准备关上门,而门外男生沉默的脸在变窄的门缝中逐渐消失,最后一丝缝隙快要合上时,他忽然开口问,“以前发生这种事情时,谁在你身边?”
“许从。”
‘砰’一声门关上,她倚靠在门后,不在乎他有没有听到这个名字。
其实可以不用回答,但答案只有这一个。
初二那年,她从南方转校到北方,那段最孤单最黑暗的日子里,许从是她唯一的光。
给过她温暖的人,也给了伤害。夕柚深深吐出一口气,偏偏是这间更衣室,她还是丢了校服。
那天她的校服被人偷走后,室外的体育课还没结束,冷风吹得她浑身打颤,许从脱了自己的给她穿上。穿着男生尺码的衣服,那时心跳是温热的,现在也是。只是不再那么轻易相信,男生对她的帮助就等于‘喜欢’,自作多情的后果是一个人的单恋。
白嘉洛是第二个,以后遇到的男生她也都会这般认定,同情不等于‘喜欢’。
这件运动服穿在身上,感受到暖意逐渐包裹双腿,甚至还能闻到衣服上清幽的皂香,她抬起手臂嗅了嗅,白嘉洛的妈妈会用肥皂帮他洗衣服吗?
她的脸颊热烘烘的,走到门口拧开门把锁,看到白嘉洛站在门外,那双冰冷深邃的眼眸转过来,瞬间的心跳加速无法欺骗自己,却不断地想压抑住这份心跳的悸动。
夕柚低垂着脑袋,将长长的袖口挽好,告诉他,“衣服有点大,不过很暖和。”
白嘉洛紧拧的眉头还未舒展,听到许从的名字后,他浑身血液都在狂躁,“除了许从,还有谁?你的大学男朋友?”
夕柚怔在原地,第一次看到他认真到要生气的脸,噗嗤一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