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的笄礼就在八月初五,姐姐向晴还特意从永川赶了回来,一是为了做向晚的赞者,二来是为向晚添妆。 因婚期将近,向晚的笄礼算不上隆重。其中主宾请的是向晴的婆婆郭夫人,笄者是舅母周氏,另有相熟的几家夫人同做了赞者。向晚鲜少出门,手帕交就不多,只请了平时往来频繁的几位闺中密友来观礼。向晴停留了不过两日就回了永川,丈夫任上事多,她还得回去理家,就不能留下来送嫁了。 谢氏在笄礼后第三天就把名下的产业办了过户,这事还是托给了范福桂去办的。 说来奇怪,自打向晴出嫁,范福桂就把代管着的向晴的那些产业通通交还了出去,向晴虽然觉得可惜,但是因他如今早是良籍,也不好留难。 向晚母女不便出门,范福桂倒是没立刻卸任,只等向晚出门也打算交割出去。 向晚感念范叔这些年的辛苦,就包了三万两银票的红封,让九儿出府时送了过去,却被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 谢氏却说,不要就不要吧,当初范氏定是一早就封赏过的。 这事撂下不提,离八月二十五只有二十多天了,虽然没有什么大事需要安排和采买,还有一些琐事需要完成。 这头一件就是向晚的陪房。 她屋里的丫鬟如今是6人,另有外头的洒扫小丫头两个,向晚决定带了屋里的6人出门。 九儿做管事大丫鬟,总领着她屋里的差事,也负责管理下面的小丫鬟。 珠儿精细,也最忠心,负责管她的首饰金银和账目。 紫儿管她的衣服和床帘布幔等一应布品。 月儿管着汤茶点心,和一屋子人的吃食,另派了蕊儿给她,两个人好轮流去领饭。 叶儿暂时负责屋里的器皿摆设和室内洒扫,等将来再配两个粗使丫头给她使唤。 李全家的已经商量过了,是愿意跟着她走的,到时候做她屋里的管事妈妈,连着她一家子都带着。 剩下的一家陪房,谢氏替她选了一家叫做孟善的,从前在账房干过,后来杨氏来了被挤兑下来,如今在外院门上当差。 杨氏看了谢氏罗列的名单,卖身契给的倒也痛快,还顺便把填箱礼让她给向晚带了回来。 定好了人事分工,接下来要准备的就是向晚的陪嫁单子。 按着谢氏的意思,定要做得饱满又好看,能填写上的就都填上,也好给女儿壮壮声势,将来在婆家也能硬气些。 向晚却不以为然,万一徐氏是个不好相与的,她还得中途跑路呢,哪能把全部身家都带过去,于是私下里以俞老爷不知道范氏留下了产业为由,说不能写那么多,咱们里子足,何必在意那面上功夫,谢氏只好让步,这两天就斟酌着怎么下笔,幸好这嫁妆单子要等铺床当天才带过去。 向晚知道这些年谢氏为自己攒下了不少家底,从前却没仔细盘整过。 如今快要出门,免不了要逐一过眼,饶是她有了心理准备,也不禁被骇了一跳。 这些家资和姐姐向晴虽然不能比,但在上京的庶女中,绝对是掐了尖了。 为了方便统计,向晚照例是边看边誊写下来。 陪嫁产业有: 1、上京如意巷二进宅子一处,每年租息1500两; 2、潞州武圣街三进宅子一处,每年租息2000两; 3、上京如意巷双层酒楼一处,每年租息2500两; 4、上京荷花里单层铺面一处,每年租息800两; 5、上京王府街双层铺面一处,每年租息2000两; 6、潞州紫金栅双层铺面一处,每年租息1800两; 7、潞州武圣街双层铺面一处,每年租息1400两; 8、上京观莲山良田20顷,去年出息2300两; 9、上京观莲山果林3顷,去年出息500两; 10、上京九华山良田10顷,日后出息约1000两; 11、潞州青牛县水田20顷,去年出息2400两; 12、潞州青牛县良田20顷,去年出息2000两。 其中上京王府街的双层铺面是谢氏后来添置的,九华山的良田是俞文川私下给的,其余的都是范氏传下来的,先不说这些产业每年的出息加起来有两万两左右,就单看产业如今的市价保守估价也有二十六七万两银子。 这些肯定不能都录在嫁妆单子上,向晚想了想,在第8项和第10项前面打了勾。 向晚知道谢氏是把全部产业都给她带走了,也知道推辞不了,只等着日后把产业的盈利给谢氏留好。 接下来要盘点的就是一应陪嫁之物了。 第二日,向晚难得亲自去了趟库房,谢氏怕她迷瞪,特意拿了单子给她比对,要是日后连自己的陪嫁有些什么,或者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可就闹了笑话了。 九儿负责唱名,珠儿则带着紫儿和叶儿逐一呈给向晚过目。 这单子记得细致,不仅记录了东西的材料质地和来历,还有器物的造价或是估价。 向晚最感兴趣的还要算珠宝首饰,女人爱美是天性嘛。 她自己都不知道,光是成套的头面首饰,她就有十八套,都是从头上插的,耳朵上坠的,脖子上挂的到手上戴的,十几到二三十件单品不等,其中有范氏留下的,姐姐送的,舅母送的,用公中银子置办的,和这些年谢氏替她准备的。向晚瞄了眼单子,这些加起来做价总有个两三万两银子,又是不小一笔财富。 九儿和珠儿以往收拾过箱笼心中有数,向晚自己还真没见全过,每次出门,都是由着谢氏摆弄,还因为没有及笄不能插戴太多,于是她一边对账,一边把玩欣赏,再加上那些单件的,光是这些首饰,她就对了将近一天。 晚上回到书房,向晚照着单子又誊写了一份。 谢氏留下的头面有:红宝石的,祖母绿的,金刚钻的,金镶玉的,南珠的,碧玺的,珊瑚的和白玉的; 姐姐送来的头面是一套蓝宝石的和一套玳瑁的; 舅母送的是一套赤金的; 公中办的是前几天买的一套蓝宝石的和水晶的;蓝宝石的成色却没有姐姐送的那套好; 谢氏准备的则是猫眼石的,翡翠的,琉璃的,玛瑙的和蜜蜡的。 向晚想了想,划掉了祖母绿的和南珠的,又在赤金翡翠和蜜蜡的上面画了勾。 祖母绿和南珠那两套是留给谢姨娘的,她肯定又是一件没给自己留,临走前让小桃偷偷收着就是了。 赤金的翡翠的和蜜蜡的可以归到嫁妆里,另添上一些平时插戴的零碎首饰和佩饰四五十件,其他的她不准备露富。 到了第二日,向晚继续查看库房里的陪嫁,却没有昨天那么高的兴致。 粗粗看过之后,只在纸上拢了个总数,诸如: 前朝字画10幅;南珠2匣,金珀2匣;白玉观音一座;金镶玉如意4对;汝窑瓷瓶4对,翡翠如意瓶4对,青花落地瓶2对;鸳鸯风灯和座灯各2盏;大屏风2架,小座屏4架;金玉盆景2对,金莲花盆景2对;珊瑚摆件2对;寿山石摆件2对;徽州文房四宝2套,紫檀木笔架2组,前朝青瓷笔洗一对;青釉餐器2套,青瓷餐器2套,彩瓷餐器2套,水晶餐器一套;青花瓷茶具2套,唐三彩茶具一套;琉璃酒器一套,玛瑙酒器一套;玉石原石、玉握、玉挂共20件;毛料2箱,绫罗绸缎4箱;衣料4箱,成衣4箱...... 向晚写了满满三页纸才誊完。 又把其中一些贵重且便于携带的单挑了出来。 次日,向晚把自己准备好的嫁妆单子交给谢氏的时候,谢氏直皱眉头,怎么就精简了这么多?这田地铺面还好说,契书上都是向晚的名字,就算不写进去,将来也不怕人占了。 但是那些陪嫁之物不录入册书里,怕是不妥。 向晚无法,只好坦言交代,这些陪嫁,她并不打算都抬到杜府去,那些贵重且好搬送的,先存到她陪嫁的那处二进宅子里,由李管事带着下人看着,李管事也就是李全。 谢氏被唬了一跳,这是在作什么妖,向晚只好坦言,这杜公子其实是个断袖,还是断的彻底那种,将来怕生变数,自己也是防患于未然。 谢氏顿时觉得血气上涌,险些撅了过去。 琢磨了一宿,谢氏也知道亲事准备到现在,肯定是退不了的,只能依了女儿所言,把真正实力隐藏好,万一杜家心怀不轨,也好有个退路,无子可是七出的头一条,要是杜家以此为由休了向晚,又昧下陪嫁,到时候就真的是叫天天不应了。 向晚本来还在愁怎么把财物转移出去,有了谢氏相助,自然事半功倍。 谢氏在向晚拟定的单子上又做了些删减,再次拿来给向晚过目。 上面如今只剩必不可少的二三十样,包括填箱银子5000两,九华山田地一处;黄花梨木的家具一整套;蓝宝石和水晶头面各一套;日常首饰十五件;4铺4盖的床品;青花落地瓶2对;座灯2盏;大屏风2架,炕屏2架,珊瑚盆景一对;青釉餐器一套,青瓷餐器一套;绸缎衣料2箱,成衣2箱;另外加上一些日常所需的盆盆罐罐,再无其它。 谢氏按着单子把东西又重新打包封箱,因不能张扬,只带了九儿珠儿紫儿和李全家的,四人足足弄了三日。准备抬到如意巷的那些装进杨木箱,都上了锁,箱子被塞的满满登登,足有十五只。其余剩下的陪嫁就装进红木箱里,塞的半满不满,按着三十六抬做准备,幸好一套黄花梨木家具就占了十七八抬,大面上倒也过得去。 俞老爷和杨氏看过嫁妆单,倒是没说什么,按着公中给的银子,这些还置办不下来呢,总不能不出钱反倒怪东西太简薄。他们哪里知道,向晚手里除了价值20余万两的产业和不菲的陪嫁,另有20万两银票傍身,这还是向晚硬留了5万两银票给谢氏。 八月二十四日亥时,李全家的灌醉了西楼边上角门上的王婆子。李全、孟善两家带着自家儿子们一行九个人趁着夜色把箱笼抬上了事先停在门口的马车上,随后马车一路悄无声息地到了如意巷,这件事直到向晚发嫁,也没有旁人发现。 因李全孟善两家差事办的好,向晚不仅封了大红包,还特意提拔了他们两家的女儿将来到自己屋里当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