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营酒楼的事,向晚考虑了两天,觉得还是很有可为的,铺面是现成的,大厨的人选也有了,于是一定下方向,就把李妈妈叫过来商量。 向晚本来想的挺简单,等冬月里把酒楼翻新一下,让李妈妈做大厨,再给她配上两个二厨,几个帮厨,杂役,前头雇个掌柜,加上几个跑堂,这摊子就算支起来了,却没想到李妈妈并不十分愿意。她倒不是怕赚的少,活计累,而是担心万一酒楼的出息不好,自己反而丢了府里管事妈妈的位置。 为了给她卸下心理包袱,向晚只好折中了一下,让她继续挂名在家里当差,到时每天去店里做上二十几道大菜,就当是搞饥饿营销了,每月另给她加上十五两银子的补贴。那时如果收益好,还可以把月例往上提,一旦收入有了保障,怕是喊她回来她都不肯了。 向晚两辈子加起来也没经营过什么产业,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搜肠刮肚的回忆前世的商业策划案,还真就想出来个大框,于是按着思路,开始一一落实。 开店选址就不用了,如意巷的铺面现在就是个酒楼,不到冬月就能闲置下来。当然,真相是:别的铺面位置再好,她目前也没有闲钱置办。 酒楼如今的图纸向晚也看过了,各方面只能算差强人意,折算过后的面积,两层加起来才250多平方,只能算是中等规模。 店面有了,接下来就是确定客群和自己经营的主要方向,也就是市场定位,这就得花点时间和人力了。 向晚还是找来了李全和孟善,让他们这几天带着自家儿子们到枫雅居附近下馆子去,枫雅居也就是自家铺面在营的名称,这银子嘛,自然是她这个主子掏,只当是市场调研的费用。具体要求却没提,怕自己把内容框死了,反而有什么遗漏。两人当然知道,这饭肯定不是白吃的,不过要了解的事情也无非是哪家生意最好,卖的是什么菜色,都是些什么人光顾。 不过三五日,两人就胸有成竹的回来复命,没想到向晚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就和吃食风马牛不相及。 这头一问是:如今枫雅居方圆500米之内,都有些什么公署衙门、街市、商铺?周围的住户大体都是些什么人? 因为前段时间俞家就住在如意巷的二进宅子里,这问题倒是难不住二人。 枫雅居位于如意巷的西缘,它东边30丈远是如今的工部衙门,而西边60丈就是上京城最繁华的御街,御街店铺林立,人流如织,但由于如意巷内几乎没有什么商铺,枫雅居离街口也有些距离,而御街上酒楼面馆也不少,并没给枫雅居带来太多客流;如意巷里除了工部衙门再没有其他公署,附近的住户多是些中等殷实人家,还有极少的低门小户。 也就是说,面积不大,门槛人口不足,位置也不算好,向晚提笔把有用的信息先记下来,又在御街和工部上面画了圈,看来只能从这两个地方下手。 这第二个问题就简单的多了,也是李、孟二人早就考察好的:枫雅居周边都有哪些生意好的酒楼,食客都是些什么人?如果是一行四人的话,一餐的花销大概是多少? 二人对答如流:生意好的酒楼都在御街上。在御街上大大小小的店铺加起来大概有170家左右,其中能用饭的地方有19处,包括大酒楼4家、菜馆6家、酒肆5家、面馆3家、客栈1家,茶楼只有茶点心,没有热菜不算在内,剩下19家几乎每家生意都不错,当中生意最红火的还是两家大酒楼,一个叫相如居,一个叫八宝斋。相如居的客人以文人墨客和官家亲眷居多,如果是雅间里一桌十四道主菜的普通席面在70两上下,如果是堂食,精细些的六菜一汤配一壶酒在15两银子左右;八宝斋的食客以富商巨贾和到御街采买的官家从属和小富之家居多,同样是雅间里一桌十四道主菜的席面则需要100两银子,而堂食的六菜一汤配酒只需要10两银子。除了这两家,另有两家酒肆的生意也不错,但都以各种自酿的美酒闻名。 向晚不解两家大酒楼定价的路数,免不了虚心求教。 李全当即为她解惑:文人和官眷总不如商贾出手阔绰,是以成套的席面,八宝斋的更贵,但八宝斋的堂食客人一般都是些管事之流和普通乡绅,所以比相如居的堂食便宜。当然,相如居的堂食环境也要好上许多,桌与桌之间没那么紧密。 向晚感觉了解的差不多了,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却不是让他们马上就回答:御街上都有哪些收益好的商铺,不拘大小和经营的类别,这几天把店名、经营的货品、铺面大小和开业的年头等详情写张单子交过来即可。 两个人虽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知道自家主子肯定是有的放矢,都不敢大意。好在这回也无须进到店里采买,只看着进出的人数和拿出的物件就能猜出个大概。 向晚不催他们回复,静下心将一些思路具体化。 这头一件事,就是要想个切题的名字。 因为之前听过了李孟二人的叙述,自家酒楼位置和规模都不占优势,向晚决定将来酒楼只能走前世私房菜馆的路子,再结合高端定制;这客群吗,就以御街上的客流为主,以出入工部衙门办事的客商为辅。而酒楼今后要走的是中高端路线,这样才能确保酒香不怕巷子深。既然店面不大,像是太白楼、醉仙居一类的肯定不行,这店名叫出来至少要好记还得有新意。 向晚琢磨了两天,终于得了一个比较满意的,还是经珠儿提的词儿。 那天,向晚把想经营酒楼的想法公之于众,谢氏除了心疼女儿辛苦倒说没什么,可瑞哥觉得姐姐一个千金小姐行商太过委屈自己,向晚只好推说:我能养家几年,未来还不是靠你挑大梁?这才揭过去。而丫鬟们听说年后家里要有了新营生,都纷纷恭贺,珠儿于是就说,愿店里天天客似云来,生意蒸蒸日上。 客似云来?向晚觉得这个名字就不错。朗朗上口不说,寓意也好,于是这店名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定下来了。 光有了名字还不行,还得有信得过的人手和拿的出手的菜式。 菜式肯定要让李妈妈费心慢慢琢磨,这人手可得现在就准备起来。 李孟二人刚交回了整理好的御街旺铺的档案,向晚就又派了一件大活儿给他们:寻两个手艺好的大厨和一个经验老到的掌柜给酒楼预备下。 也不是向晚心急,像是市面上手艺好的厨师历来供不应求,有经验的老掌柜更是轻易不挪窝。李妈妈不肯全权接手,就得找几个得用的才能确保菜品质量和酒楼的日常运转。 这人确实是不大好找,李全问遍了城中的经纪,也没遇到合适的人选,就差蹲在大酒楼外面挖墙角了。 李全孟善忙的团团转,向晚自己也没闲着,她先和李妈妈商量了日后酒楼的人手安排,接下来才找了牙婆挑人,却不想碰到了熟人,还是当初刚到上京时候找的那个张牙婆。 因是要用伙计和帮厨,张婆子带来了□□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和五六个中年仆妇。 向晚让谢氏掌眼帮着选了几个小子和四个仆妇,仆妇先到大厨房帮忙,伙计交给李全孟善带着。人定下来,也交了钱,张婆子却欲言又止的样子。向晚还当是自己打赏少了,没成想张婆子吞吞吐吐说,她手里还有一个人,想带过来给夫人小姐看看。 这就奇了,要是有合适的人,刚才怎么不带来? 原来,这张婆子最近入手了一个仆妇,刚三十出头,因为身价银子要的低,年纪又轻,她没多问就买了下来。等到转手卖了出去,不过两天就被退了回来,这女子原来竟是个官家的妾,一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哪干的了粗使下人的活。张婆子买了人又脱不了手,还要每天供她吃喝,难免有所苛待。有一日她吃不住,就说出了自己的来历,正是前任礼部侍郎俞府上的姨娘。 今日张婆子见着了主家,有心问问俞家还认不认这个妾,又怕男家主已死唐突了当家小姐,才有此说。 向晚知道有内情,就允了张婆子把人带来,这一见面,可不就是当初在刑部大牢被发卖出去的姨娘苏氏,当即给她赎了身。 张婆子看人能脱手,也不要身价银子了,只当是先前买人的添头。向晚又额外在她手里买了两个小丫鬟给苏氏使唤,让苏氏住进了第三进西跨院闲置的一处院子,又从大库房额外配置了家什,拨了两个粗使婆子给她。 苏姨娘劫后余生,自然对向晚母女感恩戴德,倒比从前更明理安分了许多。 李全孟善因找不到大厨和掌柜人选,最近都烦躁的很,回家以后难免带出了情绪。 李妈妈原本不愿意管这闲事,可是看着丈夫一筹莫展,也只好不再藏私。原来她七月里出门遇见了她从前的师兄,也就是她那位御厨老爹的嫡传大弟子。大师兄如今在安国公府上做了大厨,想来能有些人脉。李妈妈之前不说,是怕瓜田李下,她爹从前是有意让师兄做上门女婿的,这茬,她当然也不会和李全说。 李全得了地址,第二日就到安国公府上找人。这位师兄虽然本人不能来,却推荐了他的两个徒弟来试试。说试试其实也是谦虚了,他的这两个徒弟厨上的功夫也是相当有水准的,只是在菜式上见识的有限罢了。 两个人到了俞府先拜了师叔,然后被引荐给主家。 向晚看两人不过二十五六,一问也没当过大厨,倒也没小视,直接出了三道大菜考校手艺,李妈妈知道,师兄既敢叫了人来,肯定不会丢了自家脸面。果不其然,菜端出来,真真是色香味意形俱全。向晚因顾着李妈妈,只把工钱定在15两银子,听说二人还各自带了一个学徒,又额外各加了2两银子,说定,等日后酒楼上了轨道再涨。 李妈妈倒是真没计较,一是把那两个师侄当成了自己人,二嘛,她自己每天只做二十几道菜式就能有15两月例银子的补贴,算上管事妈妈的月例也有20两哪。 向晚眼看大厨的问题解决了,心上的大石总算放下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