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耳鬓厮磨,至天光乍破时分,景衍方才悠悠转醒。
他侧首瞧着仍在酣睡的女人,她在他身侧睡着,眉心微微蹙起,似乎是被什么烦心事所扰。景衍鬼使神差的伸手抚平她微蹙的眉头,他下意识的不愿让她为什么事烦忧。
景衍却不知晓,沈青桠的烦心事,恰恰是因为他。
昨夜她满身疲惫沉沉睡下,入眠后却被噩梦缠身。
梦中她被困在了这个世界,回不了家了,沈青桠怕极了,她惊恐的哭喊,身边却空无一人。景衍将她锁在一处地牢,那里金碧辉煌,却毫无烟火气,他不知是为何缘故生了她的气,一连半月不来看她,只将她一个人抛弃在那个冷清的地牢。
景衍试图抚平沈青桠眉心褶皱的动作,惊醒了梦中的她。她猛地睁开双眼,眸中还有浓烈的惊恐,她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颤着身体往后避开景衍的手。
“怎么这副表情?做噩梦了?”景衍凝眉望向沈青桠,被她避开的那股子不悦消散在担忧中。
沈青桠垂首低语:“嗯,做了场噩梦。”她合上眼帘,不欲多言,景衍也识趣的没有再问。
“你再睡会,待会儿醒了再让下边人准备早膳。”说着他便起身穿衣,去了院中练剑。
沈青桠睁开眼睛,望着他的背影,心绪十分复杂。这段时日,她过得太舒心惬意了,景衍待她温柔小意,除了床榻之间从不显露凶性,害她将这匹狼认作了绵羊。
甚至几次险些溺在他的温柔里,
却忘了——
那是景衍啊,一言定人生死,一怒血染千里。
这场梦境让沈青桠清醒过来,她此刻无比清楚地明白,在这个世界里他景衍是人间唯一的主。而自己不过是此地一漂泊过客,走一遭此处人间,顺利完成任务,才能回到她的故土。
沈青桠疲惫的闭上眼睛,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时刻记着任务,也一定要想法子让景衍厌了自己,好离他远点,免得被牵扯进故事主线,影响自己回去的计划。
她理了理情绪,再睁开眼时,面上又恢复往日模样。
沈青桠随手挑了件衣服换上,她推开房门,候在门外准备伺候她梳洗的莲香就进了来。
“姑娘日后打算如何?”莲香给沈青桠梳妆时轻声问道。
沈青桠按了按眉心,并未回话。
“莫不是真要这样一直无名无份的跟着那位公子,做一辈子外室?”莲香的声音带着些许质问之意。
她不明白,昔日得主子千娇百宠的侧妃沈氏,怎么就甘心如此不堪的跟着一个商贾公子。莲香并未将此言说出,沈青桠心底却明白她为何有方才那一问。
“莲香,你跟着我,需得记着,不论如何,我才是你的主子,主子如何行事端看主子如何思量,我的性子你该明白,绝容不得指手画脚的奴才。”沈青桠话落,莲香手上动作愣住。
忽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沈青桠与莲香双双侧首去瞧,只见景衍缓步而来。
“退下吧。”沈青桠见他来了,抬手吩咐莲香退下。她不知景衍是否听到莲香方才的话,只能暗暗庆幸两人方才没有提及景衡。
莲香应声告退,景衍含笑上前,俯身在沈青桠跟前,他笑得恣意,轻声道:“我来给枝枝描眉。”
沈青桠不知他是否给别的姑娘家描过,不大信任他的技术,“你可曾练过描眉?若是画的不好看我可不依。”
“虽不曾给人描过眉,但我书画尚可,想来这描眉与作画应是有异曲同工之处的。”景衍说着拿起梳妆台上物件,一副当真要给沈青桠描眉的作态。
沈青桠拧眉推拒,却被他箍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只能任他作为。
“闭眼。”景衍捏着眉笔,细细描摹沈青桠的眉眼,过了会儿,他搁下眉笔,松开对她的禁锢。
“好了,瞧瞧。”他在沈青桠耳畔低语,让她睁开眼睛瞧一瞧。
沈青桠听后刷地掀开眼帘,去瞧镜中的自己。景衍倒没给她画残,这眉毛他顺着她的眉形描摹,又照着他自己的喜好给她画了略微上挑的眉尾,有几分肆意飞扬的骄矜模样。
“不错。”沈青桠毫不吝啬的夸赞景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