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铎铎说着，抬起头对上萧桓的一双眼，脸上流露出的是十分少见的认真。

“我一直跟着他们的马车，直到了快要出城的路段，才发现有血迹从车厢里渗出来，滴在了石板路上。”

“竟是走得略人这一条路。”

“八九不离十了，这大半夜的，总不能放着正门不走，偷偷摸摸从后门运一马车猪肉出去。”

萧桓听着钱铎铎所说的情况，不由的皱起了眉头。除去私贩盐铁之外，非法贩卖人口所得的利润无疑也是不俗的。

再加上今天下午，那老妇人去到布庄找儿子的举动……萧桓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得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结论。

“卖的还是男人。”

“男人？”

钱铎铎将手中的笔墨放到一旁，不可置信的反问了一句。

“自古至今，卖女人的卖孩子的，我是全都瞧见过，唯独就是没见过还有卖男人的。就算他有能耐绑那么多的男人回来，还一次都失手，那他卖给谁去啊？铤而走险的做这种勾当，他总得能挣钱吧。”

萧桓转头看着窗外的夜色，静下心思索了一会儿，而后才又皱着眉头，说了一句。

“所以说这件事远没有这么简单啊，干着略人勾当的布庄，这应该只是第一步。”

其实早在今天下午，看见程勇出现在那布庄，而且明里暗里给那掌柜撑腰的时候，萧桓就已经猜到，那布庄背后有问题了。

晟德布庄虽然在西市有着一家不算小的店面，但里面所卖的，却也大多都是百姓们能用得起的寻常布料。

程勇才刚娶了周将军的千金，如今背靠着周家的大树，正是风光无限的时候。如若不是与其有所勾结，又怎会放着几步开外的绸缎庄不去，跑到去晟德买料子。

萧桓虽是猜到他们背后有所勾结，却也着实是没有想到，这背后的事情会有这么复杂。

这一次派钱铎铎前去探查，本想着得到的会是一个完整的瓜，却不想竟只是扯出了其中的一段藤。

若是想要知道这藤上究竟结的是什么果，还是得一步步的延着线索追查。

“行吧，天色不早，今儿个就先到这吧，明天再给你一天假，让祁淮生跟我出去就成。”

萧桓说着，望着窗外已经有些微微泛白的天色，站起身来缓缓的伸了一个懒腰。

“是，属下告退。”

钱铎铎走后，萧桓也没再回主院里。只是在书房里的榻上将就了几个时辰，便又起来洗漱，换了一身衣裳，坐着马车出了门。直等到正午时分，他才又回到王府正门，接上了祁淮生。

“你今天上午的时候出去了？”

“嗯。”

萧桓昨天晚上只说让祁淮生午时在王府正门等他，他以为人上午不出去，便也就真的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可结果却发现萧桓竟是一早就出去了。

“早上进宫面圣，带着你不方便。”

还不等祁淮生张口问，萧桓便已经率先开口解答了他的疑问。

“哦……那我们现在去哪？”

“你猜？”

没问的问题他主动回答，张口问了的却反倒卖起了关子。

祁淮生看着眼前窗外所走的这一条路，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他才刚来京城，光看过上头给的地图，哪是哪都还没彻底摸清，这种事情他上哪猜去。

“先去吃饭，吃完带去一个你从来没去过的好地方。”

萧桓说这话的时候，盯着他的眼睛里，几乎是写满了不怀好意，看的祁淮生心里一阵阵的莫名发慌。

车轮辗转，到了东市，若说昨日在西市，见识的是这京城的热闹与繁华。那么今个儿这一次，祁淮生可算是瞧见了这京城里一切奢靡享乐的顶峰。

酒楼饭馆，乐坊赌坊……在这一片重重楼阁的浩荡天地里，只要是和吃喝玩乐有关的，那就几乎没有你找不见瞧不着的。

这是全京城纨绔们享乐的天堂。

“我的个乖乖，这，这里是……”

眼前的这一座楼阁足有三层之高，十字歇山顶下，有三间抱厦，两道挑廊，雕栏画栋，极尽奢靡。祁淮生站其前，仰头向上望着，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他真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萧桓竟会带他来这种地方。

祁淮生微张着嘴巴，看着眼前的这一番盛景，就连说话都已经有些结巴了。

“这……这是青楼！”

挑廊之上，环肥燕瘦的姑娘们凭栏而立，说说笑笑的挥舞着各色的手绢，阵阵靡靡之音混着脂粉香气，不断的流露出来。

客官，进来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