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想起什么,话音急急打住,扭头问妹妹,“这里也结了么?”
亦清迟不语。
谢皇后顿时明白了,她百思不得其解,皱了皱眉问道:“怎会结不了?两个孩子不是都来了么?”
楚焯开始听得一头雾水,可听见“这里”和“两个孩子都来了”时,他有一种感觉,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谢皇后说的就是卓贵妃这里的事儿,那所谓两个孩子,没准是他、表姐和新生的表弟中其中两人。
但楚焯什么也没说,神色坦然如若未闻未知,也不打算开口问明,毕竟他也知道师尊从不会把事情讲明。
不过就算是她俩打哑谜也不要紧,重点是像方才那样,让他从谜语里扒出蛛丝马迹。
楚焯于是竖起耳朵,在线偷听。
“……”本要开口的亦清迟瞥了明显偷听的徒弟一眼,心想他似乎戏越来越多了。
谢皇后半天没听见声响,又催了一声:“迟儿?”
亦清迟收回目光,全当未见未知,缓声告诉谢皇后道:“她不愿意。”
谢皇后惊讶道:“这又是为何?”
亦清迟青灰的眸从长乐宫门口划过,又从两人身上看过,一双眸里从头到尾只出现了一个穿着雪白里衣的身影。
女人细致的里衣衬得她肤色越发惨白,诡异的是,她背后满满一片红棕色,铁鏽味儿从那片干了的红飘来。
只有背后和下半身是染了红花汁的,要说是从血池里爬出来的也不像,毕竟她身前都是白的,硬要形容的话,女人更像是在血泊中沉睡后爬起的样子。
她的面容艳丽,发丝却被永不蒸发的汗水紧紧贴合在面庞,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头面对着亦清迟三人,浓墨点成的眸失神地朝这里看着。
亦清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谢皇后的一声“为何”。
她或许知晓一切,却仍旧不明白。
亦清迟看着在雷雨交加的深夜孤身而决然的女人,在朗朗晴空之下对四散在空中的暖意留恋不舍。
命运随口的一个玩笑,或许就是一个人一生难以度过的劫。
怀抱着这样的认知,亦清迟从不轻易开口,她从不评论,她从不下注解,从不定义从不说明。
所以亦清迟只是看着她,带上了困惑与茫然的看着她。
“你为何不走?”亦清迟问。
女人瞬间泪流满面,可能是泪吧,毕竟她的汗已经被钉死在那儿了,不会再滴下。
“你拥有黄灯接引,为何不去?”亦清迟又问。
亦清迟早已看见女人身后的路,通向雾浓云深不知处。小路两旁点上了古朴的黄灯,白烛上的火苗在风里屹立不摇,路从脚下起,遥遥无尽头。
那是条不归路。
女人朝亦清迟摇摇头。
她知道的,她知道,但她不愿意踏上,她不想走。
时间在她摇头的那刻被死死掐住脖颈,顺畅的呼吸中止了空气流动。
那一刹那,楚焯的发丝荡高了秋千却下不来,谢皇后凤袍扬起的裙摆也愣在那儿,迟迟回不过神。
亦清迟瞥了眼一直注意着的高楼,第一次流露出了些许嘲弄。
女人错愕的看看四周,又惊恐不安地看着她。
“生有来处,死亦有去处。”亦清迟指了指那条路,“有始有终,方得圆满。”
亦清迟始终不能明白女人宁愿滞留在此,甚至往后可能成为孤魂野鬼也不踏上归途的用意是什么。
在那条路上,盛满了欢迎着每个来人的世间最艳色,它是每个人的归途,踏上归途回归生命本源是对世间生灵最大的祝福和最温柔的守护。
卓贵妃,她怎么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