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老雏虎?!” 黄小苞怒得一蹦三尺高,登时磨牙嚯嚯:“你敢再说一句试试?!” 这花奎脑子里是不是长包了?谁说答应和他见面就是要嫁给他啦——他言行举止没礼貌也就算了,居然说出那么难听的话,还诅咒它做一辈子的老雏虎?! 天哪,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恶毒又小心眼的公虎啊?! “……你,你凶什么凶!难道我有说错吗?” 不自主地被黄小苞的凶相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花奎定下心神,想起对面张牙舞爪的黄小苞只不过是个连人形都化不了的修为低微的母虎,他立马毫无顾忌地开口讽刺道:“你岁数这么大了都没有公虎要你,不是老雏虎是什么?!” “我怎么都没有你老吧?我才二百五,你老人家已经三百三了——说我老,你这是哪来的脸?” “哎哟!没想到你还挺伶牙俐齿的嘛~看来刚才的老实规矩都是装给我看的咯?” 花奎嚣张道:“哼哼,你可真无知啊……难道你娘没有和你说过么,公虎和母虎的年纪可不能放在一块儿相提并论~ 我们公虎年纪越大越有魅力,不仅成熟的母虎喜欢,连很多年轻的小母虎都上赶着要嫁给我们;而你们母虎呢?一旦不再年轻,可就没有公虎会要你们了——特别是像你这种法术低微、平平无奇、不识抬举的老雏虎,孤独终老就是你的下场哦!” “奶奶的!你才是老雏虎!你们全家都是老雏虎!滚!!!你给老娘滚出去——” “啊呀,你还骂人?一点涵养都没有,怪不得到现在都嫁不出去!”花奎一副作死的嘴脸:“喂喂,你客气点,要不是看在你娘可怜兮兮上我家套近乎的份上,我才不会答应娶你这种虎呢!我跟你说啊,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你好好想清楚,这会儿跟我道歉还来得及……” “我道你奶奶个腿儿的歉!” 黄小苞整个虎都炸了起来,它两眼喷火,这时气得什么都顾不上,只一心想揍死眼前那个聒噪又欠抽的相亲虎。 “哟,瞧你这样,难不成还想和我动手?你别以为我不打母虎,告诉你,把我惹急了,我管你公的母的,照样不会手下留情的……啊哟!!!” 黄小苞忍无可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去,它不等花奎叨叨完,就猛地使出了它的看家本领连环夺命挠…… “嗷嗷嗷!!!我的脸!我的脸……黄小苞,你竟然敢划花我的脸?!你这个生性凶残、不知好歹的老雏虎!好,好好好!你记住,是你自己逼我的!我现在就宣布,咱俩的事黄了!我永远都不会娶你这种虎的!” “黄就黄!你个叽叽歪歪的贱虎,还是赶紧给老娘圆润地滚吧!” “没虎要的老雏虎!” “还嘴贱是吧?” 黄小苞不跟他废话,满身煞气地抡起了两个爪子。 而花奎也不甘示弱,他摇身一变,马上从人形变回了一条斑斓大虎。 洞府里一时间飞沙走石,虎啸连连……黄小苞虽然修为不如他,可是如今总归是在它自己的地盘上,有地形优势~ 又因为被花奎那些混账话气得冒烟,它此时爪下毫不留情,招招都蕴含了夺命封喉的狠辣—— 黄小苞与花奎昏天黑地地打了一架。 花奎由于平时养尊处优惯了,实战经验并不多,哪像黄小苞,住在五爪山天天跟着姜白觅食打猎…… 所以在面对黄小苞又快又准的攻势时,花奎光顾着招架,很多得意的绝招居然都在狭窄的洞府里头施展不开! 黄小苞修为低微却力大无穷,打着打着,他一个修为不错的公虎愣是没占到任何实质上的好处! ——邪门了邪门了,怎么会这样?这事若是传出去,以后他在其他虎面前可怎么抬得起头来呀?! 花奎气恼不已,然而看情形,继续打下去他也是占不了什么便宜的……万一事情闹大了,惊动五爪山的山神,那只会更糟糕~ 想到这些,花奎只得自认倒霉,他瞅个空隙避开黄小苞的攻势,重新化成人形后就骂骂咧咧地遁走了。 * 黄小苞从没想到自己会是这么厉害的一个虎~ 昨天虎娘还说那花奎是什么虎族修为顶尖的高手,没想到今天一交手,却是敌不过它的连环夺命挠和崩山吼。 呵,高手?不会是骗虎的吧? 花奎被它打跑后,黄小苞蹲在地上仔仔细细地注视着自己两个毛茸茸的爪子,它越看越得意,到最后简直要喜不自胜了:“嘻嘻,难道我的修为在不知不自觉中已经突飞猛进啦?” 它亢奋之余,忍不住伸爪在洞里的石块上打了几下,却是颇为失望地发现,此时它的爪力并没有刚才打花奎时那种全力迸发的畅快劲儿了…… “咦,这算是怎么回事呢?莫非我在发火的时候比较厉害?” 举起爪子在洞里甩来甩去,黄小苞乐颠颠地正想要再验证一下自己的实力之际,眼角的余光忽然落到了洞门口处的一个小篮子上。 小篮子里装着五颗嫩绿色的蔷薇花苗,是虎娘托花奎带来给它的。 黄小苞一看见那些花苗就想起了虎娘,一想起虎娘,它四个爪子就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完了完了!虎娘千叮咛万嘱咐,让它不能搞砸相亲的事……可是它刚才不仅搞砸,还把和它相亲的花奎打跑了! 现在距离花奎跑掉也有个把时辰了,要是他回去一嚷嚷,要是虎娘知道了它今天的所作所为…… 黄小苞猛地打了个哆嗦,缩着脑袋不敢再往下想。 它当下第一个反应就是奔到睡觉的蒲团下扒拉出灵犀镜,看看虎娘有没有在里头召唤它~ 所幸,灵犀镜面此刻平静无比。 黄小苞咬着爪子大喘气:还好还好,它暂时还是安全的。 生怕虎娘等会就来兴师问罪,黄小苞叼着灵犀镜在洞里走来又走去。 本来每天午后的这个点,它都是在睡懒觉的——但是今天它自知犯了大事,不敢去睡,只能在洞里坐立不安,时不时地就用紧张兮兮的眼神望向灵犀镜。 然而,今天的灵犀镜好像坏了一样。 它心不在焉地将洞府收拾了一遍,灵犀镜里没有动静; 它小心翼翼地将五株花苗都移到洞顶裂缝下的位置浇水晒太阳,灵犀镜还是没有反应; 它再也没有别的事可做,认认真真在灵犀镜前蹲了一个下午,灵犀镜面仍旧平静无波…… 黄小苞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眼看着洞外的天渐渐黑了下来,它开始自暴自弃地往洞外的小溪方向走去——反正左右是个死,它洗完澡再死,至少可以做个干净的死虎…… 洞外月色朦胧。 黄小苞洗完澡神智清醒了一些,想去找姜白求助,没想到姜白不在家,它只好带着一身湿湿的毛和“天要灭我”的觉悟,灰溜溜地回了洞。 回洞把毛甩到了七成干后,黄小苞从角落里摸出冰魄琉璃瓶,望着里头大黑的七片魂魄碎片发起呆来。 月光透过洞顶的裂缝,温柔地打在洞中那五颗蔷薇花的幼苗上。 黄小苞没有注意到,当它把冰魄琉璃瓶拿出来的时候,其中一株蔷薇花苗微微地抖了一下。 ——这是哪儿?啊,我想起来了! 蔷薇花苗顶端的两片小嫩叶剧烈地动了动,云极如大梦初醒般瞧着他前头的黄小苞:咦,傻虎! 瓶子里的魂魄碎片们拼命往那颗蔷薇花苗的方向游动起来,可是隔着一层透明的琉璃瓶身,它们怎么都无法与瓶子外的魂魄汇聚结合…… 被束缚的七片魂魄碎片似乎着急起来,瞬间发出了比往日更为白亮的光芒。 “大黑?” 黄小苞察觉了异样,两爪捧着琉璃瓶满脸疑惑道:“咋忽然这么亮?发生什么事了么?” 它摇了摇瓶子,魂魄碎片上的光芒一下子又暗了下去。 云极在月光下头昏眼花,只听黄小苞在那边自顾自嘀咕着:“唉,大黑你在哪呢?要是你的魂魄飘去了人族的地界,我可就没法找你啦……小白虽然愿意帮忙,可是他不能见太阳,只能在夜里和阴天出动……啊呜,说到底都是我没用,如果我能化作人形,也就不用被人嘲笑,还可以没有顾忌地到处去找你了呢……” 它又是委屈又是自责地说着,一对圆眼眨巴眨巴,缓缓流下两串晶莹的泪珠来。 云极看得发愣,也不知它发生了什么事。 “不!黄小苞!不能哭!哭是没有用的!” 黄小苞哭了会,用爪子抹了把泪,整个虎抽抽噎噎地站了起来:“哼!别人能做到的,我黄小苞一定也能做到!不如今晚我就再试一次,我都活了两百五十年了,说不定……说不定……” 看着它忽然两眼发光地朝着自己所在方向走来,云极不由立刻记起了之前身为大黑的五十年里,那被它不断调戏的恐怖回忆…… 他本能地想要跑,可是现在他只是一株小小的蔷薇花苗,被黄小苞种进了小花盆里扎土生根,怎么都跑不了! 云极从没有感到这样绝望过,眼睁睁地看着黄小苞走了过来,看着它在月光下仰起毛茸茸的大脑袋。 ——呼!原来她不是冲本尊来的~ 云极暗自舒了一口气,听到头顶上上方的黄小苞结结巴巴地念起了咒语。 ——这傻虎没事吧?一会哭唧唧,一会念咒语的…… 云极无聊地腹诽着,忽然他头顶上方出现了道道流彩华光,他神识一震,发现那光居然是从黄小苞身上发出来的! 鎏金般的耀眼的祥光将黄小苞的虎躯完全包裹,整个洞内光芒大盛,霎时异香扑鼻。 少女白玉般修长的手臂从那祥光中伸展开来,接着是曲线极尽妙曼的身体、明媚如蔷薇花般动人的容颜…… 等那祥光褪去,云极一抬眼,就看到了一对稚嫩无比的小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