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太太只当两人的关系真的不错,又想着傅四小姐是七爷最为疼爱的,倘若傅四小姐肯在七爷跟前帮忙撮合,那么沈六姑娘十有八九能够顺利嫁过去。
于是乔太太笑说道:“沈六姑娘是真忙,我何至于骗你?只不过再忙,喝两杯茶的功夫总是有的。不如这样,改天再聚,你等我消息吧。”
穆少媛欣喜万分。又不忘叮嘱:“您也知道穆家和沈家的关系”
“我明白你的苦衷。”乔太太叹息着,拍了拍她的手背,“两家关系不好,我自然不会在旁人跟前提起这些来。你放心,我断然不会和人提起,免得坏了你和家人的关系。若不是看你真心实意敬佩沈六姑娘,我也不会花这样多的心思给你们引荐。”
这话让穆少媛彻底放下了心,目送乔太太离开。
想到这顺顺利利的一切,她不由得面露微笑。
之前在屋里的时候,她坐的地方离乔太太不算很近。不过她察言观色,发现了乔太太在郜七爷来后异常兴奋的神色。
穆少媛就把帕子丢到前头,借了捡帕子的机会偷听了几句乔太太和鸿胪寺少卿太太的谈话。
她如今已经十六岁了,亲事还没定下。倒也不是她不急,而是之前和她定亲的一户人家出了点事情,去年两家把婚约给解除了。
至于起因,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
那位少爷骑马的时候跌下马去,摔伤了脚,大夫说有一半的可能会落下病根,跛足。
穆二太太陆氏劝穆少媛不要介意,毕竟只是一半可能,万一以后好了呢。
穆少媛原本就看不上那户商贾人家,虽然富甲一方却地位低下。虽然她爹是侯府的庶子,而她是庶女,可是怎么都是府里正儿八经的小姐,怎么能屈尊嫁过去?正好以此为由坚决不从。
陆氏寻侯夫人傅氏做主,傅氏不理会二房这些琐事,只说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最后在袁老姨娘的帮腔下,侯爷穆霖问过穆少媛自己的意思后做主答应下来,与对方商议后把婚约解除。
原本穆少媛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袁老姨娘上,现下袁老姨娘眼看着很可能失势,她急着为自己找个出路,这才寻上了乔太太。
也不枉费她之前未雨绸缪,特意找机会从二太太房里偷偷地借了这方手帕。
她本意是怕被人看轻了去,若是有人敢小瞧她,她就拿这个东西来糊弄一下。谁知竟然机缘巧合下帮了她。
这霓裳坊的手帕,二太太陆氏手里也只得一个。珍惜得很,平时都是放在妆奁盒子的最里头,轻易不拿出来。正因如此,穆少媛打算着等会儿快些还回去的话,一定不会被发现。
这天虽然刚开始诸多坎坷波折,不过有郜七爷坐镇,后面生辰宴还是十分顺利的。
热闹开心的下午过后,日头渐渐偏西。客人们陆续告辞。
玲珑依依不舍地送了友人们离开,正打算回厅里和穆少宜继续玩,就听旁边有人唤她。
偏头看过去,原来是宋繁时。
风拂垂柳,漂亮的少年立在树下,惹眼得很。过往之人无不往那边侧首想要多瞧瞧,只是碍于他的身份和那迫人的气势,没人敢这样放肆。
宋繁时见玲珑终于看到他了,小跑着过来,和她并肩而行。
“你这是打算哪儿去?”宋繁时比玲珑高许多,微微侧首垂眸问。
玲珑也不瞒他,“回去找少宜。那边怎么样了?”
她说的是京兆府那边。之前闹事的丫鬟被押走后,宋繁时和傅清言跟着过去看情况。
“没什么,你放心就是,有我在,这事儿没完。不过,你回去找她有什么意思?”宋繁时脚步停住,朝着旁边指过去,“走,我带你进宫看桃花。”
“进宫?现在?”玲珑望着那红得跟咸蛋黄似的太阳,摇头道:“不了。眼看着离天黑没多久了,我不去。不然赶不回来。”
宋繁时不甚在意地说:“回不来就回不来。大不了在宫里住一晚。”
他倒也不是信口胡说。
郜太后很喜欢玲珑,时常让她进宫陪伴。有时候太后舍不得她走,就留她在宫里住着。
玲珑嗤了一声,转身就走。
宋繁时赶紧拦她,“又生什么气?”
“我问你,谁家过生辰不在自己家里待着,还去别人家叨扰的?”
“又不是别人家。不都是自家人么。呐,你不总还说我得叫你那什么、什么来着。”
玲珑懒得和他解释太多,继续往回走。
宋繁时没辙了,好声好气地说:“要不,你看在我帮了你一回的份上,你也送送我?”
这话里带了三分的小心翼翼。
玲珑侧头看他,想之前乔乐珍为难的时候,这臭小子确实帮过忙,而且刚才他忙了大半天一直在京兆府耗着,也是为了她的事儿。
玲珑心里感激,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好吧。我送你一送。”不忘补充,“就到门口啊,你别太过分。”
宋繁时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既然答允了,自然不能反悔。
到了门外,宋繁时骑在马上,拉着缰绳,依依不舍地不住回头,频频看着门旁少女,欲言又止。结果磨蹭半天了,还没走出去几尺。
玲珑不耐烦了,催促道:“你这是骑马呢还是遛猫呢?那么慢。”
“遛猫。”宋繁时忽地展颜笑道。
这家伙确实漂亮,玲珑看得晃了眼,再一想他说的话,不由愣了下,“啊?哪里有猫。”
宋繁时朝她一扬下巴,“呐,就你。总是爱答不理的那样儿,可不就是猫儿么。”
玲珑怔了怔方才反应过来。
不等她动怒,宋繁时哈哈大笑着,一抽马鞭扬长而去。
玲珑憋了满肚子的火没处发,跺着脚往回走。刚行了没两步,冬菱抬手虚虚拦了她一下,轻声说:“小姐,七爷等您好半天了。”
玲珑朝旁望过去,果然见到一人正立在门旁的梨树边,姿态挺拔风华无双。
她开心地拎着裙摆跑了过去,“七叔叔?您什么时候来的?”
“方才来寻你,看你和繁时一起,就没叫你。”
“您该早些和我说的。那小子磨磨蹭蹭的,可真够拖拉。”玲珑道。
看她气鼓鼓的样子,郜世修不由莞尔。他右手微抬,下意识想在少女发顶轻揉一把,却在看到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影后收了手。
修长的指顺势在半空划了个半圈,落在腰畔白翎上。
自打小丫头喜欢上这白翎,他就无论怎么升迁都佩着白色翎羽,即便任了指挥使后依然如故,未曾换色。
“我来寻你是想和你说那簪子的事情。”郜世修最终忍不住,侧身挡着眼前少女,抬手把她鬓边被风吹乱的发拂到耳后,“往后你及笄的时候,我一定给你寻个好的。你放心就是。”
玲珑笑道:“我自然是放心的。七叔叔答应我的事情,还从未失言过。”
看着她的笑颜,郜世修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不过,想到刚才看到的情形,郜世修觉得自己身为长辈,有些话总该提点小丫头一下,免得她被那些道貌岸然的毛头小子给坑了去。
繁时人不错。
可是宫里关系纷杂,身为嫡长皇孙,往后他不见得只娶一妻,怕是会有不少姬妾。
虽然繁时现下一直不肯收通房也不肯收妾室,说什么只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如傅家人那般夫妻和睦伉俪情深。但他年纪太轻,还未定性。往后的事情又怎能做的了准?
想到这小子之前的种种表现,郜世修眉心微蹙。
“另外还有一事希望你能答应我。”沉吟过后,他缓缓说道:“你既是允了我为你寻簪,就只管等着我给你寻来就好,不许拿了旁人送你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