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突然放慢了脚步。我们几个含着香糖、啃着桃子边逛边看,仔细品评,如鱼游春水一样无拘无束,悠闲地欣赏着这说不尽的绮丽、数不完的雅趣。
玄武大街上,林立着密密麻麻的医药铺:金紫医官药铺、杜金钩家兽科、柏郎中儿科……
这些店铺均有独具特色的招牌,我们正在笑杜金钩家用只硕大肥猪形象做标记,忽地发现有家卖咽喉药的,竟在铺面上装饰原非白上次画的盛莲鸭戏图的临摹,爱莲说落款则是我花木槿歪歪扭扭的大名。这无疑抬高了这家药铺的品位,果然吸引了很多市民争相观看。
我暗暗叫苦,原非白不是答应我把这画送给我了嘛,为何又流传出去了呢?锦绣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她冷淡地看了我一眼,“好一篇爱莲说,恭喜姐姐,可随三爷名动天下了。”
我正要辩解,眼前到了北山茶坊,这里专门建了一个“仙洞”、一座“仙桥”,吸引仕女结伴来此夜游吃茶。锦绣嚷了声渴了,也不顾我们,走了进去,乔万立刻跟了上去。
碧莹走过来,轻轻道:“木槿,别气,她还是个孩子呢。”
我苦笑着点点头,随他们一起进了茶坊。
进了仙洞,只见一位上了年纪的“点茶婆婆”,头上戴着五朵金花,老相却偏要扮个俏容,让人忍俊不禁。她吟唱着叫卖香茶配物,一面唱,还一面敲盏,掇头儿拍板,有板有眼,甚是动听。我们便向她点了一壶紫阳毛尖和一些苏杭蜜饯,稍作歇息。
婆婆对碧莹笑说:“姑娘好相貌,将来必得贵婿啊。”
碧莹的脸立刻红了,眼睛不由得瞟向宋明磊。
我试着跟锦绣说话,她却只殷勤地拉着碧莹和宋明磊说话,又不理我了。小丫头片子。
过了一会儿,我们出了茶坊,来到著名的潘楼夜市。那潘楼所卖乞巧之物,伪物逾百种,烂漫侵数坊,可是西安市民仍每逢夜市必蜂拥而至,竟使车马不能通行。
我们挤不进去,我便亲自掏钱在夜市门口给我们几个都买了黑脸塌鼻的昆仑奴面具戴着玩,锦绣的脸色才稍稍好些。
将近夜半,来到渭河边上的丰怡楼。一艘画舫停泊靠岸,一个服饰鲜丽的贵公子带着十几个姬妾、歌童、舞女在画舫中歌舞狂欢。一时间,丝管弦乐、娇声莺语自画舫之上传到岸上,让人忘记了这是深夜……
我们一路嬉闹着,又来到满是字画古玩的朱雀大街。锦绣径直走到一个卖诗文的书生那里,要他以“浪花”为题作绝句,以“红”字为韵。书生长得极白净清秀,他看了一眼锦绣,眼中闪过惊艳,欣然提笔写道:
一江秋水浸寒空,渔笛无端弄晚风。
万里波心谁折得?夕阳影里碎残红。
我们都一怔,没想到这市井中还有如此诗词高手。他在那里标价每首二十文,停笔磨墨罚钱十五文。
这时有一位妇人过来,要求以“白扇”为题作诗,那书生要举笔,妇人又要求以“红”字为韵。他不假思索写出了:
常在佳人掌握中,静待明月动时风。
有时半掩佯羞面,微露胭脂一点红。
宋明磊微微一笑,掏出一张芦雁笺纸给他,也不说话。那书生看着宋明磊,略一沉吟,即以“纸”为题写道:
六七叶芦秋水里,两三个雁夕阳边。
青天万里浑无碍,冲破寒塘一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