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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盏被她推开,不仅没恼,反而懈了全身的气力将脑门儿顶在她手指上,听她说完那话之后,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漾开:“我就知道婉姐姐必不会辜负我的一番心意。”
楼挽裳手上使了些力,微微蹙眉:“好好儿地有个坐相。”
他闻言撇了撇嘴,立时坐正了,鼻间萦绕着的淡淡香气却仿佛飘入了心房,纵使他尚弄不清这是何种感觉,却无法抵御,意识恍惚间,幽幽说道:“姐姐香得我心慌……”
楼挽裳早都习惯了他神神叨叨的样子,思及他或许在冷风里受了寒,忙道:“怕是你闻不惯这个味道,可是熏得头疼?”
他摇摇头:“不疼。”顿了一下,还是形容不出心里的感觉,索性撩起上扬的眼尾,笑得欢畅,“那我以后常离姐姐近些,多闻几次不就习惯了?”
楼挽裳见他还有心情调笑,估计是恢复地差不多了,也跟着弯了弯唇角,发髻上的步摇随着轿子微微晃动,笑颜灿灿,姣若春华。
小厮们稳稳地将软轿抬到了主院,萧盏牵着楼挽裳走了出来,宽大的袖袍遮住两人的手。
楼挽裳还是怕萧盏冻坏了,将他安排去了东厢房,又是上次落水后住的暖阁。她吩咐下面的丫鬟小厮,将屋子里的地龙烧得再旺些,还要给侯爷预备姜汤。萧盏坐在临窗大炕上,浑身放松地随意歪靠着,看着她为了他忙前忙后的样子,神情愉悦:“姐姐受累了,过来歇歇。”
语蓉和听芙被派去督促下面人了,冯嬷嬷扶着姑娘坐了下来。起先她是极不赞同姑娘和永乐侯来往的,但是经过这阵子的观察,她倒是有那么几分相信,或许小侯爷对待旁人依旧恶劣,但至少对待她家姑娘是不同的。
楼挽裳也是累了,就着萧盏安置好的大迎枕便倚了过去,与他面对着面,相隔不到一尺。
她略显慵懒地左手支颐,一双秋水目却丝毫不见媚态:“不是说好了,我今儿不在这儿,你怎得来了?”
见到婉姐姐的喜悦,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被稍稍冲淡了些,萧盏鼓了鼓腮帮子,问道:“姐姐是不喜我来么?”
“并非如此,只是这天寒地冻的,即便我不在家,你也可到屋内等我,何苦蜷在那风口处!”
他听出她没有责备的意思,可心里还是有些莫可名状的愁绪,低下头去不做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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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他无功而返,心潮低落,一回到府上,下人们瞧见他的脸色都尽可能地躲着他。连老太太都来过问,说他以往出去寻楼挽裳回来总是笑呵呵的,如今是和她闹别扭了?
祖母越问,他越觉得自己被人辜负。待哄走了祖母,房间里能砸的东西悉数罹难。院子里的下人早就跪在那里,生怕被无辜波及。
胡乱发泄一通,他终于安静下来,又从怀里掏出那篇文章,呆呆地看了一会儿。
代云悄悄问过孙沪,明白了侯爷发怒的原因,此时见他看着文章的眼神又不对起来,忙在他有动作之前斗胆劝道:“侯爷千万别毁了这纸,若是楼小姐得知,怕是要惋惜许久。”
他阴冷地挑起嘴角:“她此刻定是乐不思蜀了,能有什么好惋惜的!”
代云暗暗瞥了一眼孙沪,看见他鼓励的眼神,又道:“您想啊侯爷,您向来与楼小姐同行同坐、情胜手足,您的字迹又同她的极为相似,那您作的文章便可视作她的文章了,若是她得知您撕了她的文章,届时可就不好办了啊!”
萧盏本就脑子里一片混乱,被她这么一绕便更糊涂了,竟觉得她说的十分有理,那句“同行同坐、情胜手足”更是呲溜溜地滑进耳朵里,一时让他喜难自抑,却故作沉声:“你当真看得出我与婉姐姐情胜手足?”
代云诚恳地点头:“奴婢木讷,不善言辞,但句句属实,不敢妄言。”
他当然知道代云的性子,既然连她这种呆板的人都看得出,那他还真冤枉了婉姐姐!
于是他忙将文章妥善收好,命人给他更衣,又重新来到了楼家的东郊别业,胡护院等人都将他往屋里让,可他偏要等在外面,这样婉姐姐才能怜惜他。
当然,这些他是不会同婉姐姐说的。
在她进一步问话之前,他取出静待已久的那篇文章,笑盈盈道:“祖父昨儿夸我文意深远,是以迫不及待拿来给姐姐瞧瞧。”
楼挽裳惊喜地看着眼前那张纸,急切地接了过来,先是迅速浏览一遍,笑道:“饶是见过许多回了,可再看你这篇字,竟还觉着像我写的似的。”
她无心的一句玩笑话让萧盏心海澎湃,目光炎炎,无意间往她身边挪了挪。
待她逐字逐句看完,一面笑着夸他,一面将纸放下,冷不防撞进他近在咫尺的眸光。狭长的凤眼中涌动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却莫名让人脸热,于是她笑容还挂在脸上,人却不由怔住了。
“侯爷的姜汤来啦!”听芙在外面喊了一嗓子,冯嬷嬷前去打帘,让她端着姜汤进门。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了对视的两人,楼挽裳低咳一声,连忙坐直身子,道:“拿过来吧,侯爷得趁热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