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承中,你这是要反了么?”季先之剜了吕寻一眼,佛然不悦,“主公方剔除了伤口之上的腐肉,不能受寒,也刚刚睡过去,你这样是扰了谁休息?”
吕寻顿了顿,气得难以抑制,心下郁闷不已,细细想了想季先之的话,好不容易平复下来,转眼便瞧见同样焦急着侯在一旁的千珊,心下怒气又一下子涌了上来。他冷然盯着千珊与沐云看了一番,最终气急败坏的从院子里离开。
季先之瞧着他气急而走的背影,暗自叹了一口气,转身朝孙齐拜了拜道,“烦劳孙大人务必医好君侯。”
孙齐见他相拜,便急忙伸出手去扶,颤颤巍巍道,“季大人客气,陛下交代,让下官好生照料君侯,下官定然拼尽全力。”
季先之将他脸上的惊恐与不安收入眼底,尽量克制自己心下烦躁,拜了拜,便侯在了房前。
孙齐抬袖拭了拭满头的汗,背着药囊木箱,朝驿馆的小厨房奔去。
千珊与沐云等在门前干候着,一个个皆是面色紧绷,丝毫不敢放松。
陪在里面的江呈佳安抚着隔一阵便不安躁动的宁南忧,一边不厌其烦的替他换着额上的湿巾,一边哼着温软的曲调哄着他,没过多久也是精疲力竭。
她强撑着精神照顾。待孙齐将药送来,她又一口一口耐心喂着,这样反复来去,便过了一天一夜。
江呈佳困顿的趴在他身边,此时再去替他换额上的湿巾,才发现高烧退了下去。她惊喜过望,急急忙忙唤来孙齐。
“孙大人,君侯怎么样了?可有碍了?”江呈佳的声音已然沙哑的不成样子,一张嫩白的娇容竟有些蜡黄起来。
孙齐亦是陪了一天一夜,此刻精神并不大好,但见江呈佳这样问,哪里敢耽误,一溜烟的窜到榻前,替宁南忧切起脉来。
半刻后,孙齐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心上悬着的那口气猛地一松,倦怠疲色皆涌了上来。他抬起头,便见江呈佳眼巴巴的望着他,这才沉稳的开口道,“侯夫人放心,君侯吉人天相,此刻脉象平稳,高烧已退,已无生命危险。”
看着孙齐如释重负的神情,江呈佳心底的恐慌与焦躁才渐渐放下。
“妇人深拜大人大恩。”她喜不自胜,心底充满了对孙齐的感激,于是朝他大行一礼,郑重道谢。她之行为却将那孙齐吓得连连后退,伏地大拜磕头道,“下官惶恐,万不敢受夫人如此大拜。”
江呈佳哭笑不得,也懒得同这孙齐再多说,只轻轻回了一句,“孙大人莫要恐慌,君侯的伤全仰仗您的悉心照顾。我也没有旁的意思,只是单纯的道谢。”
孙齐本是个胆小之人,更何况跟在宁南忧这样一个不受宠,又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王侯身边,自然如履薄冰,每一日过的胆战心惊,也不敢受江呈佳这样的大礼。还好淮阴侯并没有在他的医治下出事,否则他就算是有九条命,也不够天子与淮王取的。
他伏拜在地上,半刻不敢抬头,又唠唠叨叨的嘱咐道,“只是君侯这伤容易反复还需好生休养,最好这一月里,莫要再继续操劳下去。”
江呈佳点点头,应了一声疲惫道,“我知,孙大人先下去休息吧。若君侯还有问题,我会让季叔去找你。”
孙齐得此赦令,又磕了个响头,感激涕零道,“谢夫人恩典,下官告退。”
她再懒得同他多说,一心一意陪在宁南忧身旁,生怕他再出什么事。
宁南忧似乎太过疲累,这一觉睡得极长,不愿睁眼醒来。江呈佳也不恼,每日陪在他身边,耐心的等着他醒过来。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四日,成日成夜不眠不休,细细照料着他的江呈佳还没等到他醒过来,自己也累的昏厥了过去,千珊发现时,只见江呈佳倒在榻边,气息微弱不已。
孙齐这头还没松一口气,那头便又来了个昏死过去的江呈佳,便禁不住在心底谩骂了一句,只觉满心苦涩,觉得是不是自己上辈子欠了这对小夫妻什么,事情一茬接着一茬的来。
江呈佳急火攻心,脉象浮游不止,忽上忽下,又加上数日的劳累不眠,体内数疾一并而发,病势竟比宁南忧还要严重。孙齐替她切完脉,满脸的惊异难安,心下不由自主的奇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