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002 命数(1 / 1)重生之不做美人首页

太平道人徐季师出道家名流李瞰,因天资聪颖为朝廷征辟。然而,这位百年难得一遇的道法天才面对传话少监的溢美之词,只堪堪地回了句:为官若为妓,季不屑之。这话传到朝堂上,不免惹得帝王与权臣大怒。帝王下令,逐徐季远出京畿,永不得归。从此,天才沦为下士,引常人扼腕叹息。但是,徐季自己并不以此为然,反对着一帮隐士好友高呼,“吾当弃财与名利,只身寻遍天下理。”于是,自命了太平道人的名号,四处“招摇撞骗”。    其实,徐季的名声在坊间并不差,更有甚者,可谓高洁之士。    陈初之第一次见到这位高洁之士的时候,着实有些出乎意料。他仅有二十三四的年纪,长发高束,衣冠齐整。若不是他主动上前攀谈,陈初之是断不敢认的。在陈初之看来,最原本的情形应是一位容貌清秀的郎君殷切地询问:“这位便是陈氏女郎吧?”    陈初之自然大方说是。但俏郎君接下来的话足以让她为之色变。他道:“女郎身姿窈窕,眉目顾盼含情,确有亡国之相。”此话一出,最先坐不住的便是主母王氏。她竭力隐忍地斥责:“还请道人不要妄言。道人昨日的一番话已是将我陈氏推上浪尖,如今还想毁我陈氏全族不成?”    陈氏是姜川的贵族,陈氏家主更执掌一方水土,因而坊间对于陈氏的名声和举动格外关注。昨日徐季的谶语已经传了出去,现在流言四起,无论是对陈氏门楣还是即将发起的战事都极为不利。    可徐季听了,并不在意。他翩翩然地靠近陈初之,目光如炬。陈初之则被他盯得有些发怵,开始思考这位传闻中的太平道人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端倪。正当她忧心,徐季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季昨日所言非虚,夫人信也好不信也罢,皆是陈氏的命数。”    他说着,似乎觉得不够,又补充道:“其实夫人不必担忧,女郎的命格有福于陈氏,虽然难免落得骂名,但真等到了那无与伦比的高位,陈氏也不会在乎。倒是可怜了女郎……”徐季往前更近了,后面的话语随之而出,“印堂高悬,眉眼距短,薄命之相,女郎怕是活不过三十之龄。”    而陈初之恰好死在二十八岁。    徐季的话如同一张网,牢牢地困住了陈初之心中的渴望。她害怕命运轮回重来一次。因而,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带着少女应有的无措与绝望,大骂:“你胡说八道!”    陈初之的眼里噙满了泪,却又倔强地不肯流出,憋得久了,双目猩红。她的模样似乎快要崩溃,楚楚可怜的。徐季突然觉得自己很罪过,居然弄哭了一个这么好看的小丫头。他叹了口气,想要上前帮她抹泪,顺便告诉她一些不同的谶语。然而,没有想到,小丫头变脸比翻出还快,倏地色厉荏苒道:“道人是否在坊间呆的久了?连男女之防的礼数都不懂了?初之虽然年幼,但到底是个姑娘。无论道人有多么轻视初之,也不该践踏至此!道人想过吗,初之现在还是陈氏的女儿?道人是觉得陈氏也如初之一般好欺辱?”    不可思议地是她能做到一边恼怒地控诉、一边伤心地落泪。    徐季傻眼了。而看到陈初之眼中则是数不清的错愕与怔愣。这使得陈初之也内疚了好一会儿,照理说她八岁的年纪是不该如此振振有词的。但话已出口,容不得反悔。索性做戏做足,陈初之躲到闫夫人身后,悲痛欲绝地说道:“阿娘,初之什么都没做,初之不要背负亡国之女的骂名。”    “是啊,我们初之还只是个孩子。”陈初之的话任谁听了都不免同情,更何况是她的生母闫氏。再牵扯上陈氏的家族名声,还有谁会听信一个外人?这下,连引徐季入府的老管事都不得不发难,“徐道人你如此欺辱我家女郎实是过分!”    这一来二去的,徐季颇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他就莫名其妙地成了众矢之的?    他这是着了一个小姑娘的道?    为免局势更下,徐季赶忙往后退去,摆手赔笑道:“诸位贵人先不必动怒,季言行有失,是季的罪过。至于欺辱陈氏女郎,季万万不敢。此番前来,是天象有变,陈女郎的命格已不能用昨日之语蔽之。”    如此说完,众人的面色才稍稍和缓,但他们很难再相信这个不知所谓的疯道士。还是陈初之自己好奇,从闫氏身后钻出来,询问:“变成什么样了?”    陈初之眉飞色舞的样子,令徐季吃瘪。但是徐季没有办法,他不顺着陈初之的话说,估计是不会再有人问了。偏偏,他还是个憋不住话的性子。徐季咬咬牙,不得意地说:“命星暗而后明乃重生之相,光聚而不散乃有福之兆。陈女郎日后即便不能诸事顺遂也将福泽深厚。”    这变化陈初之喜欢,只是有了前世的际遇,她更愿意相信事在人为。如果,就这样听信徐季的话,什么都不做,结局也不过是将上辈子重演一遍罢了。而且,主母王氏在听到徐季的言论后面色并不好看,想来再不信邪的人也不喜欢听些于自己无益的话。    陈初之还不想与王氏撕破脸,便笑着否决道:“徐道人这话锋转得也太快了些,昨日还说我日后会沦为娼妓,今日就变成了福泽深厚,那明日呢?后日呢?”    陈初之越说徐季的脸色就越难看,到说完,徐季的剑眉已经快拧成一股,星眸里怒火直喷。陈初之知道,像徐季这种人,平生最恨的就是别人辱他首鼠两端、屈从权贵。于是,在他老人家发飙之前,陈初之赶忙善后,“道法星象初之不懂,说话可能难听,但是也请道人谅解。初之的命初之自己做主,那些谶语笺词,初之一句也不想知道。日后无论初之的命格如何,都请道人不要再来了。”    话到这个份上,驱逐之意可谓极致。王氏趁热打铁,“管事,去取十吊钱赠予道人,道人事忙,你我不便耽误。”    徐季闻言,冷哼一声,“不必了!”转而望向陈初之,讥唇道:“女郎真是伶牙俐齿,但过慧易折。季劝女郎还是不要太过张扬,以免害人害己。”说罢,拂袖而去。    徐季离开后,前堂陷入难言的沉默。    陈初之想了很久徐季的话,觉得甚是在理。前世她最不怕的就是张扬,因为她无牵无挂,无所畏惧。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陈初之是这大汉的第一美人,拥有能让无数男子屈于裙下的手段。他们越臣服,她就越开心。可是,这辈子不一样,她有了牵挂,也不需要任何人臣服,张扬反而会害她走上前路。但一味地隐藏忍耐也绝不是她陈初之的作风……    “初之。”最先打破沉静的是主母王氏。王氏端起一盏烧制无暇的暗灰陶杯所盛的热茶,小口小口的抿着,语气温和,面上无笑,“你这能说会道的模样真是像极了家主年幼的时候。只是之前,怎不见你如此?是想瞒着父亲和母亲,等到合适的时机给我们惊喜吗?”    说着,王氏点名闫氏,嗔道:“阿羡,初之这等口才,你也不早日告知于我。若是我知道了,之前的家宴上,就能让初之给家主长长脸。总是靠安之的德才,兄长他们是会耻笑的。”    “要说陈氏这么多孩子,就安之与初之最有出息。等你我都老了,安之主外,初之主内,陈氏定能光耀门楣。”    王氏的话意味深长。陈初之不知道旁人有没有听出来,但是她听得明白。在王氏心中,闫氏一直都是劲敌。王氏时时刻刻都在提醒闫氏,到底谁才是这陈氏的主母、家主的正妻。陈初之不喜欢王氏,自然会帮助自己的生母,可是她不着急,毕竟她还不知道闫氏的实力。不过,从闫氏曾经的结局和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怎样。    陈初之在心里叹息,嘴上却没停。她做了个俏皮的姿态,走到王氏身边,抱住王氏的胳膊,蹭着撒娇,“母亲说得不对。初之师从大儒,学了两三年总不至于还是个嘴笨的。以前不说,是因为初之觉得有母亲庇护,就想任性地劳烦母亲。可如今,别人都欺到我陈氏的脸面上来了,初之哪还有装傻的道理?再说了……”陈初之顿了顿,装作娇羞的样子,笑道:“初之以后是要嫁人的,才不会帮安之兄长主内呢!”    一番话说得王氏很是舒坦。她抬手点着陈初之的额头,忍俊不禁,“你这丫头越来越古灵精怪了。”    陈初之笑,她的性子可从来不是刻板乖顺的。    “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王氏又道,目光锐利地转向堂下一众,“往后若是有人敢对女郎议论纷纷,别怪我陈氏冷面无情!”    话毕,催促众人各忙其事。待人都散的差不多了,陈初之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她极目望向远处巍峨的楼阁,一颗心怦怦直跳。关于她命格谶语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但她并不觉得轻松。虽说重生不易,可是真的挺累。这才刚刚开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