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夜，沈思烟的身体总算恢复了些，不再像之前那般站都站不起来。默禹城的城主府距离城门并不远，沈思烟坐在城主府中可以清楚地听到城门外的号角声和战鼓声。

突然，身后的门被人砰的一声打开，慕容离穿着战甲走了进来。他在沈思烟的身后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好些了？”

沈思烟没有回头，淡淡的应了一声。

她不咸不淡的态度惹得慕容离一阵火大，他冷静了一下，继续问道：“我问你，你儿子是不是你给送走的？”

“是。”

“你和祁睢樘见过面了？”

“对。”

听到沈思烟的回答，尽管慕容离早有猜测，可是心中还是止不住的发苦。他走到一边，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笑道：“我还以为你和祁睢樘感情有多深厚，原来也不过如此。”

沈思烟转过身来，面对着他，淡淡道：“怎么说？”她现在倒是希望祁睢樘对她的感情淡泊一点，至少等到她被压上阵前的时候，齐睢樘可以不用顾忌她，一路顺顺利利的攻下南楚。

慕容离恢复了以往温和的笑容，却不知为何，与他这一身满是戾气的战袍没有丝毫的违和感：“他前来见了你，却没有将你救走，只是救走了你们的儿子，看来你在他心里你远没有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孩子重要。”

沈思烟冷漠的勾了勾唇：“那不是他从未见过的孩子，那是他的亲儿子。而且，他当初本来是要带我走的，但是他只能带走一个人。若是将我就走，我拿柔弱的儿子定然经受不住你们的折腾。是我求他先把我们的儿子救走的。”

慕容离见沈思烟说道最后，眼中竟然真的有了笑意，一颗心又开始痛了起来，颇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低下头，狠狠地攥紧了手中的茶杯，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至少不要让沈思烟发现什么异常。

良久他开口道：“沈思烟，你现在，很讨厌我吗？”

沈思烟默然，并不准备回答他的问题。讨厌？现在的她对他，又岂止是讨厌！

见沈思烟不说话，慕容离也不恼，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你知道吗，我很小的时候，就作为质子被送到了大夏。我在大夏长大，因为身份的原因，我从来都是孤身一人。”

他凝视着手中的茶杯，两根修长的手指捏着它缓缓地旋转着：“作为质子，我虽然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却不能离开大夏皇城半步，更别提见到我的亲人。”

“你能体会那种，一个人身处异乡，却与周围的人都格格不入的那种孤独感吗？每天我就只能不停地读书，练剑，读书，练剑，完全没有其他的事可以做。”

“身为质子，我必须保持谦和有礼的状态，以示两国交好。我就宛若一个傀儡一般，每天保持着相同的微笑，面对不同的人，不管是赞赏也好，辱骂也罢，我都是这个样子。不是我想，而是我这质子的身份根本不允许我做出其他的表情。”

“笑的久了，对身边的一切也就就麻木了，我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我甚至想不通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是什么。我想回国，我想要回到我自己的故乡，想的快要发疯，想了整整十八年，想得我都快以为我这辈子都回不到我最思念的故土了。”

“但是你知道吗？那一日我在宫中见到了迷路的你，我第一次觉得，啊，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能够让我感兴趣的人。”慕容离露出一个怀念的微笑：“那时的你，就像是误落凡间的仙女儿一样，纯净，无暇，总是能让我不由自主的追随你的身影。”

“那天，你对我笑的很开心，那笑容美极了。以至于以后的很多个日日夜夜，我眼前都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你的身影，和那时你的笑容。”

慕容离抬起头，盯着沈思烟的眼睛，不由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沈思烟，到底是为什么，我们的关系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163x1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