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晓莲冲一边还愣着的万佛香一推,“奶你进去,我来打发。” 这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隔壁刘凤凰的大儿媳妇张青花。 张青花模样儿其实长的还行,看着挺丰满的,脸也肉乎,只是脾性真不怎么好。平时的待人接物,跟她婆婆有一拼的,泼辣,还懒的出了名的人。以前马老三俩口子还在家的时候,这女人可是腆着脸来强要过不少好东西。尤其是吃的方面,更是又谗动作又快。 这会儿闻着味儿来,能落好? 万佛香进去了,马长文则没动,他讪讪看着马晓莲,“大丫啊,爷……就留下吧。” 看着他那样子,马晓莲知道这是老人家觉得为了几个吃的藏起来,不太好。 不过想想爷是老辈儿的,又是男人,那张青花再怎么着,也不能对自己公公的爹怎么样吧。 还没想全乎呢,张青花就冲了进来,一看老爷子碗里面的饺子,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爷,给我,我也要吃饺子。” 说完,径直就去抢马长文的饺子碗。 马晓莲赶紧把愣着的爷给拖回来。 “爷还没吃饱呢,你当孙媳妇的咋就抢老人的碗?” 张青花一听不依了,“你个死丫头说什么呢?我是给我三岁的囡吃的,而且我还怀着娃呢。” 说着,她挺了挺自己略有些突出来的肚子,再噗溜就冲到马长文的面前。“爷,我可还怀着你们马家人的种呢,给我吃饺子。” 马长文犹豫着,慢慢要把碗往她面前送。 “爷,你若是身子骨倒了,我和妹妹还有四弟怕是没有人照看了。而且你是长辈,理应让我大伯一家子孝顺的主。” 这一提,马长文的肚子更饿了。本来要递出去的碗,又缩了回来。“这个,爷还没吃呢……” 他有些小声的哼哼。只要把碗给了这孙子媳妇,晓莲铁定不高兴。 他这一举动,气的张青花蹭地往前一扑,动作敏捷毫不客气就把碗给夺了。 “我怀着娃的人吃几个饺子怎么了?亏的你还长辈呢,有你这样当爷的吗!跟个孕妇抢食,你怎么当的老祖!” 马长文讪讪张着嘴想申辩,但又说不出话来。这老实头的他,气的马晓莲轮起一边的烧火棍子,蹭地就把张青花手里的碗打掉了。“咣啷……”还剩下的三个饺子混合着瓷片掉落在地上,张青花气的甩手就要来打她。 “马晓莲你个小贱蹄子,你是吃多了撑着找死吧,看老娘今天不把你剥皮。” 马晓莲把棍子毫不客气往她身上招呼,“我宁愿打碎也不要给你吃,你口口声声的说什么爷不应该吃,你们当后人的没个孝顺就算了,现在还强行抢老人家的吃的。一幅理所应当的样子,这哪个教你们的?没学过要对老人尊重孝顺吗?既然你不懂礼,我也甭跟你客气。” 说话间,她手里面的棍子,冲着要来打自己的张青花打去。 张青花扑了几趟都没能近身,看讨不了好,不得不骂咧着转身走了。 “马晓莲你个死丫头等着,一会儿我让马学明来教训你。” 马学明就是张青花的男人,也是马晓莲的大堂哥。平时为人略阴险,据说在城里面做事情,具体的没人说的清楚,反正三天两头的能给家里捎点东西回来。 就因为这样,所以在灾难年的时候,这马学明这么争气,狠让陈凤凰觉得觉得挣了几分面子的。那会儿她可是逢人就说自己的大儿子怎么个出息,怎么个会来事儿。只是马学明在外面是混的开,但是人长的尖嘴猴腮的,还有点驼背,有事无事的时候,就把一双眼睛斜着看路边的人。 瞅着就不像个正经的人。也就是张青花这样的懒婆娘,才能在被马学明诱哄着坏了身子之后,还死心塌地跟着他过日子。 等到张青花走了,马长文才难过的把地上的饺子又捡了起来。 “爷,不要了吧。” 马晓莲皱眉,但并不后悔刚才的举动。 张青花这个人前一世的时候,吃拿强抢她们家的食物,背后还没一句好话。 还记得前世的时候,爷好不容易从山上掏到一窝鸟蛋,打算给四弟补补身子。可才下山来就遇到张青花,愣是浑说自己的小儿子更需要补身子,不由分说把蛋给抢了,事后小四身子弱大病一场,那女人还说的是活该,看他就是个短命相…… 但凡种种过往,马晓莲还是记得起来的,若张青花有哪怕一丁点的善意,她也不至于强悍到如此地步。 “大丫啊,这饺子还能吃,咱洗干净把那瓷片儿挑出来了,一样吃。” 看着爷小心翼翼的样子,马晓莲鼻子泛酸,努力抬头看着天花板不让泪水滚出来。 还是太穷了,从粮食关过来的人,真是爱惜粮食的很。 “爷,我来洗,我来吃。你吃我的,这儿还有呢。” 她不由分说,径直把自己的碗塞进爷的手里,抢过他手里面的三个饺子,细心把里面的碎瓷片挑出来了,再用水洗干净。 她扔一个破碎的都没味的饺子到嘴里,冲爷呵呵傻笑,“爷,我真的是情愿给了狗吃,也不要给她们吃。以前咱们家的东西她们拿的少了么?我们穷的吃不起饭,叔伯们吃米饭吃肉的时候,可有想过我们……咱们一次忍让了,以后他们还是觉得我们好欺负,爷,不光是你和奶,咱们家全是弱小的,还有不会走路说话的四弟……” 本来内心还有点埋怨她这么强横的马长文,这一刻被她说的眼睛都红了。 “是,爷知道,以后爷不心软,咱还有小四呢。”三儿子,儿媳妇都不在家,他这个老东西再不撑起这个家,真的是……难为孩子们了呢。 马晓红几个也从内屋里出来,一起沉默着站在一边。刚才马晓莲说的话,她们都有听到。万佛香眼里嚼着泪,看着自己的大孙女,嘴巴一直在抖擞着。她在想,这日子是真的亏了晓莲啊,若不然,怎么把这孩子逼的越来越辣了呢。 “爷,奶,我今天,还有以后,可能都会做很强横的事情。因为这个家,你们不硬起来,我就必须要硬。若不然,咱们家肯定被叔伯们欺负的。爸妈出事这一年多以来,我们的忍让最终换来的是什么啊?是他们的嘲笑,各种唾骂,甚至于见着不对想捶咱就捶咱。就象我大伯娘,口口声声的骂我贱,我小小年纪,怎么就犯贱了?说我勾二癞子,呵呵……她怎么说的出来。这是把我当成亲侄女儿吗?” 提到这事儿,马长文俩口子都炸了。“晓莲啊,你甭说了,这个家,以后,我们来撑着,你说的对,有时候咱还是当硬就得硬起来。若不然啊,吃苦挨累的人,还是你们。” 看俩位老人有点开窍的意思了,马晓莲这才破涕为笑。 “爷,奶,我说这么多,是想要告诉你们,以后你们不能凭自己的老实来行事,有时候,还得看顾咱这几个没父母的人,尤其是四弟,他可是咱这一房的希望所在。” 乡里人家,对于每一房的男嗣是极看重的。马老三俩口子都不在家,基本上被当成已死人。那么这一房的男嗣,也就只有小四了。就因为这样,一提到小四,马长文?屯蚍鹣憔突岣裢獾闹厥印? 可以说,小四就是她们三房这一房的准香火继承人。 把俩老的打了预防针,马晓莲内心也好过一点。 “晓莲啊,爷和奶,也不是非得忍让着,只是咱们这村里边儿,全是以家族为主的人家。老三俩口子都不在了,不依着你叔伯他们几个,我们……难立足的很呐。” 乡里人家重家族情,好多时候拉?锝嶙宓模鏊霾窈淌裁吹模际且蝗喝硕砸蝗喝恕? “爷,关键我们家有事情的时候,咱大伯她们能帮忙么?就先扯我爹的事情吧,当年我爹进山再没出来,你可是央求着大伯带着我叔几个进山去找人,可是他们有进山吗?” “这……这个……”马长文垂头,当年他那么低声下气的求大儿子,可最后马大山只是黑着脸转身就走。 到是他这个老头子不顾一切的冲进山,最后被几头狼吓住,不得不转道回来。 “再说我妈为什么要走吧?当初出了事,我妈出个门就被人说。妈长的是不错,但是这是她的过错吗?大伯娘天天在外面编排着她今天勾着谁,明天又和哪个有勾缠,最后怎么样?活活把我妈给逼走了。帮忙?爷,奶,如果咱们家需要的是她们这样的帮忙,我宁肯不要这一门亲戚。” 说完,她狠狠把碎裂的碗放到灶灰里,瓷片搅起的灰,障现着她内心熊熊的怒火。 马长文俩口子看着这般怒火中烧的马晓莲,心莫名的就痛了。 万佛香则拉着她手,“晓莲啊,我们以后……听你的,都听你的好不好?” 马长文更是赶紧点头,“对对,咱们家以后就是晓莲当家了。呵呵,都听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