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蔓延,屋子已经完全烧了起来,夜空中一抹红光照亮了半边天。院子里是四处奔走救火的下人,喊叫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朱清染站在门边目瞪口呆,而后她迅速的冲向院子里拦住一个下人,连连问道,“你们夫人呢?” “夫人。。。”下人磕磕巴巴,“。。。没看到。。。。” 朱清染暗骂了一声,松开她的手就要往主屋里跑,眼前的情景让她大吃一惊,朱清河的房子烧的最旺,火势凶猛如同干柴烹油,老远就能感到一阵阵热浪,火舌卷着门廊上的柱子,将整个主屋包裹的严严实实,根本难以靠近。 这一路走来,朱清染没有看到朱清河,也没有看到她带在身边的两个大丫鬟。她跺跺脚,求了句佛,抬腿就要往里冲,被紧随其后的抚柳一把拉住。 “娘子!你要干什么,你不能进去!” “放开,五姐还在里面,我要救她出来。”朱清染不敢耽误时间,一把夺过旁边赶来的下人手中的水桶迎头浇到自己身上,甩了木桶,扶开头发,朱清染的神情果决而坚定。 “这火来的蹊跷,五姐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你留在外面,替我找人来救火,谁敢故意拖延时间,尽管把人拿下等我们出来。” 朱清染的话说的又快又狠,抚柳一时怔住,下意识的点点头,“是,娘子。。。。” 话没说完,朱清染已经冲了进去,眨眼就消失在了眼前。 抚柳几乎要哭,想到朱清染的吩咐,又恨恨的咬牙,转身找人来救火。 房间里烟雾弥漫,刚一进去,朱清染就被熏得眼睛疼,捂着嗓子咳。她一边伸手挥开浓烟,一边小心的朝内室走。 “五姐。。。。” 内室的地上躺了两人,朱清染忙上去查看,是朱清河的两个大丫鬟,已经晕了过去,她又往床上看去,隐隐看到了一个人影,知道就是朱清河了。 卧室里的帷帐都沾了火星,眼看着就要烧了起来,朱清染不敢耽误,忙奔过去端洗漱的铜盆,万幸盆里有水,朱清染对着两个大丫鬟一人泼了一些,又狠狠推了她们几把。 “醒醒,快醒醒。” “咳咳咳咳。。。。”两个大丫鬟迷迷糊糊的有了动静,朱清染便不再管,忙奔到床边,将剩下的水一股脑的泼到朱清河的脸上。 “五姐,五姐,快醒醒。。。” 朱清河醉的厉害,竟然毫无反应。 朱清染没办法,狠狠给了她几个耳光。 “五姐,快醒醒,再不起来就死在这了!”朱清染大喊。 “咳咳。。。九妹?。。。。”朱清河捂着嘴,朦朦胧胧的醒了过来,撑着手想爬起来又跌了下去,她醉的太深,浑身没劲。 “是我是我,房子着火了,你总算醒了,现在别说话,我们要赶快出去。” 朱清染一边快速的说话,一边上前帮她,好在朱清河的两个大丫鬟已经醒了过来,也认清了眼前的情势,已经踉跄着跑到床边来帮忙,三个人合力将朱清河架了起来。 “怎么会着火。。。庄子上的人。。。咳咳咳。。。”朱清河一边往外走,一边问。 “不知道,都不知道,我进来的时候庄子上没人救火,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我已经吩咐抚柳在外面看着,有什么事出去再说。” 朱清染三言两语就道出了其中的致命点,朱清河也恢复了神智,知道眼前逃命要紧,再不多说,四个人全力往门口走。 门外,抚柳一手指挥人救火,一手应付站在旁边的杨管家。 “抚柳姑娘,火势太过危险,姑娘不如先去外面等候,这里有老奴就可以了。” “不用!”抚柳严词拒绝,狠狠的摸了一把脸,她站在院子里良久,被热气熏出了一身汗,又加上心里担心朱清染等人,更是着急上火。 杨管家出事到现在不想着积极救火救人,反而处处跟她在这里打太极,要不是她先前威严恐吓了一下庄子里的人,恐怕到现在还没有人来救火。 娘子说得对,这火来的蹊跷。 偏偏此人又油滑的很,话里话外让人抓不住半点把柄,抚柳更是平添了一份暴躁。 “杨管家,恕我今日在这里说句夸大的话,庄子失火,主子们要是有什么闪失,别说管事的责任逃不了,这满庄子的人恐怕都逃不了一顿责罚,杨管家现在不如去临庄借调些人手,把火灭了才是要紧。” 杨管家是三河庄的管家,长着一张温和老实的面相,看了眼面前一片火海的屋子,只不紧不慢的道,“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夫人出了事,自然是庄子上的责任,我做奴才的,也自然会去寻老夫人做主,横竖这是郑家的家事。至于借调人手,姑娘也是看到的,临庄距离这里甚远,派出去的人没有回应,我心里也是焦急。” 抚柳只冷笑。 这是郑家的庄子,她能做的很少,眼下只能祈求娘子能够逢凶化吉,把五小姐等人都救出来。 她不说话,杨管家也不再说话,两个人都盯着房门。 半晌,突然下人们喊作一团,“出来了!出来了!” 就看到火海里滚出几个人影,裹着厚厚的棉被,下人忙上去泼水,朱清染等人从棉被里爬了出来。 “娘子!”抚柳神色一喜,再也顾不得其他的了,忙冲了上去,杨管家神情微微凝重,很快便收敛了表情,也迎了上去。 朱清染趴在地上咳嗽,她脸上手上都有伤痕,衣角都烧成半截。 “娘子!”抚柳上前扶她起来,眼眶发红,一时激动的说不出话。 “没事。。。咳咳。。。我没事。。。。”朱清染搭着她的手起来,“都是小伤,没大碍。” 另一边,朱清河也在下人的扶持下坐了起来,四人死里逃生,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痕,好在虽有损伤,却不致命。 杨管家忙一边命人准备伤药,一边越过众人,候在朱清河身边,躬身行礼,“夫人无事便好,老奴这就让人准备地方,立刻就送夫人去休息养伤。” 抚柳刚要说什么,被朱清染扯住了袖子,朱清染朝她摇了摇头,抚柳一怔,随后了然,顿住了嘴。 今日失火,管事的责任是逃不了了,刚刚火海中她又跟朱清河说了外面的情形,以朱清河的聪明,不难想明白中间是何人捣鬼,心中想必已经有了计较,先前救人是情势所逼,如今朱清河既然没事,抚柳和她都不好再越俎代庖。 果然,朱清河缓了口气,也不去理会身上的伤势,竟然朝着杨管家微微笑了笑,“麻烦杨管家了,有杨管家安排,我自然放心。” 杨管家并不见得意,只谦虚慢声道,“夫人折煞奴才了,出了今日之事,都是老奴的过错,万幸夫人无碍,否则老奴难逃一死。” “杨管家严重了,今日之事是何缘由还未有定论,杨管家也不必先自责,好在我平安无恙,这中间的子丑寅卯,我自然都会弄清楚,必定不会让杨管家受冤屈。” 杨管家低垂着眉眼,并不见任何异色,只躬身道,“是,一切听夫人吩咐。” 果然是个人物。 朱清染觉得棘手,再看朱清河,眉间也带了丝冷意,最后只无声的哼笑了一声,再不说话。 “九妹今日大恩,姐姐铭记于心。现在火势未明,九妹和我身上都有伤,不如先去养伤,一切等明日再说。” 朱清染点头,“一切听姐姐的。” 几人便簇拥着往门外走,杨管家跟在后面要去找马车,朱清河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件事还要麻烦杨管家吩咐下去,今夜任何人不准离开庄子,不管是出去找人救火的,或者去进城寻大夫的。。。任何人亥时未归,一律当逃奴报官处置。” 朱清河的话落,杨管家真正变了神色,朱清河冷哼一声,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