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皇商并不固定,含玥记得像丝绸布匹这样的东西,每年都是六月下旬由内廷几个大总管先后看过各家送进宫里的样品,然后再商量着定夺下一年由哪家承办内宫所需,余家怎么在这个时候惹出事来?就不怕被旁人钻了空子?
含玥思量一会儿,对姚妈妈道,“让江顺家的出去打听打听这个余家,既是皇商,在京城自然有些根基的!”
姚妈妈点头答应,夏虞却道,“姑娘,锦上珠名义上是在我名下的!我是罪臣之女,不定此事也是因我而起!”
含玥摇了摇头,“不对,织纭不过是个靶子,余家恐怕是想要吃下锦上珠!”
夏虞不禁正愣在哪里,半晌才红着眼睛恨道,“简直欺人太甚!”
含玥看向夏虞,“姑姑应该知道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姑姑与我,余家是在哪里的衙门报的官,报的是哪个官,我求父亲去打听打听!”眼下除了父亲,她身旁也没有旁人可依仗了。
“北直隶赵县,太守叫张继年,跟余家有些拐着弯儿的姻亲!”
赵县?岂不是孟家姑老爷袁守平之前任职的地方!张继年这名字她没听过,想来不是出身京里常驻的大族。拐着弯儿姻亲?一点都不知道避讳,想那张太守在赵县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含玥思量一会儿,对夏虞道,“你先回去,此事我心里有数了,多拿些银子去打点狱卒,让织纭少吃些苦头!”
江顺家的打听消息很快,到第二日早上就有话递了进来。
“余家身为皇商,早些年也是风光过,奈何子孙不继近些年被京里几间大铺子抢了生意,余家恐皇商的身份不保,这才打起了锦上珠的主意。”
“这消息可靠吗?”姚妈妈犹疑着,这夫妻俩虽能干,不过也着实太快了些。
江顺家的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再京城里本就有经营这些的地下黑市,莫是我们这样的下人,就连燕云卫这样的官身也时常过去光顾,再余家之前领过皇商的的差事,在京城也是有铺子经营,根本用不着多问。”
含玥暗自点头,这话不假,黑市本就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没有,莫是富贵人家的摆在明面上的生意,就是皇家的内宅没准儿也知道一二。
“你接着!”
“奴婢也问了问余家在京里的根基,是有一位姑太太都是嫁到了京里,夫家姓张名继常,现今在外任上似乎官职不高,张大太太却是留在了京里,余家在京城开的毓秀坊都是这位张大太太管着,张家还有位二老爷如今在赵县那边做太守!”
含玥手指微顿,原来是这么个关系!这就对上了夏虞之前的话。
若有所思之间,就听过来换茶的萃寒道,“姑娘若想打听张家,这府里就有人知道!”
含玥眼睛一亮,“怎么?”
“前儿大太太让人来问姑娘要不要跟着去法华寺逛逛,奴婢听,太太好像就是要与这位张家大太太一同去!八姑娘那边就是为了这个才巴巴的求了一起去,这些事根本用不着刻意打听,太太为了搪塞老太太那边儿,早就传开了,底下人什么的都迎…”
含璎看中了张家?含玥微微皱眉,她怎么瞧着杨氏给含璎挖了个坑?“西院那边儿什么动静?”
萃寒道,“二太太光正好,带十姑娘一同去散散心!依着您先前的话,奴婢就回来大太太同去!”
姚妈妈就道,“那么多人都在,姑娘不好打探生意上的事吧!”
含玥摇头,“您想差了,理清了余家和张太守的关系,锦上珠的事就了了一半,我跟着去法华寺看看大伯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锦上珠是母亲的嫁妆铺子,这么些年虽没有摆在明面上,杨氏却未必不知道,想当初杨氏与老太太两双眼睛盯着母亲的嫁妆银子,很多事想来也瞒不住。而今杨氏无缘无故的与张大太太余氏扯上关系,她不相信这其中没有牵连。
姚妈妈听了含玥的话若有所思,含玥的心思越来越深,连她这个贴身伺候的老仆都看不明白了。
江顺家的想了想又道,“奴婢想起来,定国候夫人郭氏的外家也是出身余家,与张大太太余氏算是表姐妹,但这么些年似乎没什么来往!”
果然,京城这地方,论起亲眷来,人人都能攀上关系。
到了五月初一,整个孟家的内眷除了待嫁的含璃,都动身往法华寺去了。
含琦坐在车里就与杨氏道,“怎么祖母和姑母都一起来了?有她们盯着,母亲怎好行事?”
杨氏笑着摸了摸女儿的鬓发,“怕什么正好让她们瞧瞧,她们相中的外孙媳妇怎么讨好外人!”嘴上是为了看法华寺的桃花,内里怎么想的还不是明摆着的!
杨氏思量一会儿,看着女儿徐徐道,“今日定国候夫人也会过来……”
含琦闻言腾的一下脸就红了,想起进京路上见过那人一眼,不觉就低下头去摆弄腰间的流苏,眉眼间尽显羞涩。京城贵眷家里的宴席她也去过不少,有意无意的也偷偷瞧过几回别家的少爷公子,可挑来选去的竟没几个瞧得上眼的!
苏家世子爷虽为拳漠了些,却有一副好相貌,也不像别家爷似的满身呆愣愣的傻样子,若是与这样的人相守一生,似乎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