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夜风咆哮,四下景色飞略。
眼见二人越追越是荒芜,竟然早就越过城墙,往郊外森林深处而去。
她何曾见过这种场景,嘴上说着豪气云干,心里其实怕的紧,此刻手心都攥了汗。
这贼子将人往荒芜郊外引去,十有八九是想要杀人灭口。
虽然白日已经见识到展夜的本领,却怎么说他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郎。贼子狡诈,不知此去境遇将如何。
正待如此踌躇之时,展夜猛然停下,衣袂飘飘翻然落地,四下树木夜风骤起,树叶飒飒不绝于耳。
“阁下既然引我来此,何必藏头露尾。”展夜冷哼一声,一手抱着女娃娃,一手拂袖,落叶掀飞四下依旧空无一人。
却闻一道格外刺耳的男音桀笑:“既知圈套竟敢自投罗网,我奉劝你一句,放下那女娃娃饶你不死!”
韩玥清一听此言瞪圆了眼睛,当下再也忍不住委屈:“你俩恩怨做甚的还算到我的头上??”
可惜暗处那人根本没将她当回事,压根没打算理她。
而展夜面上已经绷不住冷静,袖子的手青筋爆起:“痴心妄想!你究竟是何人?水乡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看来你知道的太多了!留不得你了!”
那人话音刚落,展夜便先下手掀起广袖,卷起地上落叶,旋然飞射而出。
落叶留痕所过之处闪出鬼魅般的若干身影,各个身形迅速,手持兵刃,见行迹暴露便群起而攻上来。
展夜对此情形似乎司空见惯,手无兵刃却步法诡异,穿梭间已经夺走其中一人手里长剑。
接下来的场景就是满目惨烈,月下树影婆娑,血迹斑驳。
月黑风高夜暗杀之行,不是杀人就是被杀,刀起刀落总有一个亡魂留在此处。
展夜面上麻木,抱着小姑娘并不能叫他如白日那般游刃有余,但想脱身却也不是难事。
可他思及十五年来身边那些惨死的无辜之人,心中的怨便排山倒海势来。
这么多年来,他被暗杀的次数也不在少,他以为这些所谓权势争夺的手段仅限于此。
他也曾怀疑过,只是那幕后之人视人命如草芥,叫他不得不信!
如果真如小丫头所说,那他莫不是从出生就在被人算计,他活了十五年,都是活在别人为他撰写的悲惨人生之中!
思及此他甚至恨得双目血红,想着他素未蒙面的母妃,他的奶母,他的亲信,还有那些只因和他接触便无故死去的人!
那些黑衣人从未见过这样浑然不怕死的人。
剑起剑落,丝毫没有防守只一味地冲杀泄恨,即使浑身被刺伤也毫无所觉。
仿佛他才是刺客杀手,他的一身白衣被自己的、他们的血染的血红。
韩玥清脸已经白了,如此直面人的生死,鲜血淋漓,一时间胃里翻江倒海,整个人都不好受起来了。
浑浑噩噩间似乎还有谁的血溅到自己发梢和脸上。
展夜似乎变了一个人,手起刀落杀伐果断。
她抬头看他,却看不真切神色,只觉得月光下他身上森寒的冷。
抱着自己的手臂也如同桎梏,勒的她骨头都生疼。
“展夜你冷静点”她吓得浑身发冷,双手颤抖,攥着他的衣襟哭道。
那帮贼子早被少年郎那凶狠可怖的模样吓到,动手围剿烨王已经是违抗上面的命令,此刻见小王爷如此神勇更是心生退却。
如此单方面被反杀,黑衣人等早就开始被动后撤,如今那女娃娃哭声突然响起,在林间惊得众人如同在深渊中挣扎回神,平白多了几分活人生气。
那疯魔的少年也恍惚了一下,渐渐理智归位。
展夜清醒过来,四下已是满目疮痍,那些黑衣人与他对峙,不敢妄动。
少年一手抱着女孩,在包围中背脊刚直,手中长剑鲜血滴滴答答,地上落下的青叶上血迹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