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殿。
宋初年静静而立,盛泽远将她叫来,却并没有立即说话,两人就这么沉默相对。宋初年面上不动,心里已然开始揣测盛泽远的用意。
有事情吩咐她?不该是这种欲言又止的态度。
斥责?依陛下这雷厉风行的性子,早劈头盖脸一顿骂了,哪有她东想西想的份。
“宋卿。”盛泽远语气中带了些犹豫。
宋初年扯回心神,镇定自若地应道“微臣在。”
她低着头,看不见盛泽远的表情,只听得声音:“卿以为喻儿如何?”
宋初年愣神片刻才反应过来,问的是盛喻。她斟酌开口:“五殿下……聪颖机智,有皇储风范。”
“朕看,你近日和喻儿来往颇多?”
宋初年暗叫不好。她一个疏忽给忘了,没有皇帝会喜欢自己的臣子和儿子走得太近,更何况两人还在天子眼皮底下。按理说本应避嫌。
她尚在思索对策,盛泽远已从上方走下,来到她面前。宋初年抬起头,酝酿好情绪正要来一番正气凛然的陈词,对上盛泽远欣慰的脸,那些话又被她咽了回去。
陛下,您这表情……不太对啊……
盛泽远感慨道:“终于啊!喻儿他终于开窍了!宋卿,朕有个职务要交给你,不知宋卿肯不肯接?”
宋初年谨慎道:“陛下请说。”
“宋卿以为,五皇子妃如何?”
不如何!
宋初年的脑袋在懵了一瞬之后,立刻理清了其中关节。
那些该死的流言!
盛泽远把她叫来是为试探她对盛喻的态度。不,早在今天之前,陛下就已经试探过一遍了,赏月宴的香囊!能在皇宫里如此顺利地换走五皇子的香囊,也就那几个人了。
可惜,盛泽远低估了宋初年的脸皮和自家儿子的自恋程度。
看盛泽远对她的态度,盛喻当年的选妃到底是给他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啊……
盛泽远也很无奈。
自古帝王家父子争权是常事,他当年也是顶过先帝的折磨才坐上皇位。而盛喻,他不但不喜欢争,还乐得清闲。每次看见自家父皇桌上半人高的奏折,他能幸灾乐祸笑眯眯地找几个狐朋狗友出宫找乐子,丝毫不顾及盛泽远那颗望子成龙的心。
盛喻有头脑,但自视甚高,对杂务缺乏耐心。然而政务多半都是繁杂琐碎的,五殿下只有偶尔良心发现,才会帮他父皇分担分担。
都说成家之后,男人会懂事不少。
无奈盛喻这些年都快把自己的名声败成了狗见嫌。凡是盛泽远觉得不错的,人家唯恐避之不及,家里长辈声泪俱下求他别祸害他们宝贝闺女。
如今好不容易盼来一个盛喻愿意主动接近的宋初年,虽然没什么家世背景,但能力摆在那,若能娶了,盛喻绝对多一个助力。
宋初年想明白后头更疼了。
她加入璇玑卫纯粹兴起而为,以她的本事,不愁找不着地方要,因此也有一个极大的不确定性——想来就来,自然想走也能走。
若真答应了,那她这辈子便只能留在大梁效力。
现下的情形若是她拒绝,怎么向盛泽远解释,两人最近频繁的接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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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府。
窗前翠竹将影子映入窗棂,宣纸上泼墨剪影纠缠,落在长身玉立的男人眼中。
许意收起笔墨。
他每次心烦时就会临一张字帖,静心。
轻扣门板的声音响起,许意扬声:“进来吧。”
“舅父。”盛喻推门而入,不客气地坐在了唯一一张躺椅上。